对于自然祭司这种一言不合问母神的行为,施耐德肯定是没什么意见,因为那坨会咬人的尸体和佣兵队莫名其妙染上的瘟疫都太邪性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自然现象。
既然不是自然生成那就必然和神有关,让神明去和神明对线才是对人类而言最理智的选择,何况最早掀起这场圣战的不是旁人正是素来以温和包容著称的自然母神,这说明自然母神肯定意识到了什么不寻常的问题。
身染瘟疫的佣兵们急切溢于言表,好在自然母神的神卜仪式准备起来不像曙光女神那样需要大操大办,自然祭司只是选定了一颗长势良好缠绕藤蔓的大树作为锚点,然后向树木注入神力和乞求指引的祈祷词并伴随几个象征性的祈祷动作就可以完成,祭品什么的压根就不需要。
这一次自然母神的反应异常迅速,几乎是在接到信徒乞求的同时立即就给予了回应。
“血瘟。”从树木之上垂下的藤蔓在地面上盘成了一个陌生的组合词汇。
“血瘟?”施耐德困惑地看着地上的藤蔓文字,他对这种疾病毫无印象,显然不是大陆上的常见病。
“竟然是血瘟?!”执行神卜仪式的自然祭司却是脸色瞬间煞白,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
“祭司大人,这病到底是什么情况?”自然祭司的反应把佣兵们给吓得魂不附体,自己该不是染上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没想到时隔七百年,血瘟居然再次现世了……”自然祭司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看向佣兵们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了。
“大人,您倒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眼看着自然祭司有下意识跟自己拉开距离的动作,就连向来稳重的施耐德都有点慌。
“血瘟这种疾病在历史上只有一个确切记录,那就是七百多年前阿萨人穿越奥特兰提山脉从阳光海岸迁移到现在的王领期间。”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的祭司投来个歉意的眼神,“狮鹫王国的历史上记录说阿萨人在东迁期间遭遇过土著袭击和疫病折磨,这里面说的疫病主要就是血瘟,据说最初染上了血瘟的人十不存一,后来是靠曙光女神的神降净化了瘟疫才让阿萨人成功抵达王领。”
“除了曙光神力之外就没有其他治疗方法吗?”此言一出施耐德感觉自己血都凉了,十不存一是个什么概念?那意味着这种瘟疫的致死率可能高达百分之九十!什么霍乱天花之类让普通人闻之色变的大型传染病在它面前都是弟弟!
“据我所知,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自然祭司知道自己说出这话来很打击士气,可事实就是事实,即便他现在用假话骗住了佣兵们,接下来的死亡率也不会给他圆谎。
“噗通!”还没等施耐德再说点什么,几个身染疾病但还勉强能撑下去的佣兵就两腿一软跌坐在地。
没办法,自然祭司说得太让人绝望了。
百分之九十的致死率对应着百分之十的存活率,如此之低的概率就算是得到了幸运女神青睐的家伙都未必活得下来,而唯一已知的靠谱治疗方案是用曙光神力对患者进行净化。
可曙光教派对待北方联盟是个啥态度在法班缇娜待了那么长时间的佣兵们能不知道吗?这次圣战并不是自然母神一家发起的,大地母神、智慧之神、梦境之狼、工匠之神、贸易之神、北风之神乃至遥远东方的南海龙王都参与了此次圣战,如此豪华的阵容足以充分说明血神这个邪神的严重危害性。
可距离奥特兰提山脉并不遥远的曙光教派却半点动静都没有,显然是不打算淌这趟浑水!
“完了,彻底完了,我们死定了!”精神涣散的佣兵们崩溃地喃喃自语着,显然已经是对自己的获救再也不抱希望。
“祭司大人,请立即想办法将消息传回纽海威,但是在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许离开。”没想到自己纵横战场多年最后会栽在一片无名林地中的施耐德也有点小崩溃,好在最后关头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性,他意识到这批到来的援军现在也不安全了。
“我们知道。”自然祭司倒是没有因为施耐德限制了他们的活动有任何反感,事实上即便施耐德不这么做,这位领队的祭司也不可能让大家回去纽海威将血瘟散播开来。
“那么传达信息的任务就交给我吧。”已经跟着补给队和援军一来一回的向导沉默片刻后说道,“纽海威现在的状况也不容乐观,毕竟已经有一半佣兵和补给队回去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他们也跟人群隔离开来避免血瘟在纽海威进一步扩散,如果运气好的话瘟疫还不会大规模在纽海威爆发。”
“也只能如此了。”自然祭司认同地点点头,“但是大家都不要放弃希望,我们会在这里留到最后一刻尽量用我们所掌握的知识治疗大家,如果诸神怜悯我们,也许情况不会糟糕到最坏的地步。”
自然祭司这么说有很大成分是像稳住大家的心态,可已经深受打击的众人已经充分拉低了对自身存活的心理预期,给出的反应也多少有些破罐破摔的颓丧味道。
至于信息的传递,在从信徒那里得知大事不妙之后,老狼几乎是立即就通知了伊莎贝拉。
“出动军队割离回来的佣兵和补给队,还有近期出城回来的人全部要接受至少七天的隔离观察,另外从现在开始纽海威的一切水源、食物和排泄物进行同意配发与处理,严禁私自转让与倾倒。”马上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伊莎贝拉毫不犹豫地下达了隔离封锁令,“巴克,你知道血瘟是什么症状吗?”
“我多少了解一些,这种病曾经零星在阳光海岸出现过。”老狼态度严肃地答道,“最开始的反应应该是高烧不退、浑身疼痛和上吐下泻,然后病人会双眼发红并且在皮肤上出现出血点和瘀斑,大概七天左右挺不住的人就不行了。”
“……出血热。”伊莎贝拉糟心地扶住了额头,老狼说的这些症状跟少校所知的一种高危传染病几乎完美契合,虽说少校的部队没遇上过这种疾病,但联合国际非洲方面军没少被这种疫病折磨,甚至有些在战争之初准备不充分的部队因为出血热病出现了高达百分之四十的恐怖减员。
百分之四十减员是个什么概念呢?按照联合国际的标准一支部队减员百分之十就称得上严重损失,百分之三十就有重大崩溃风险,百分之五十就算彻底丧失战斗力都可以酌情撤销番号了,这说的可是有充足后勤支持和科学组织架构的现代部队!
“出血热……这是你们那边世界的叫法?还真贴切。”还没彻底意识到事态严重程度的老狼感慨道。
“但是这病来得不对劲呐?”强迫自己甩掉纷杂念头的伊莎贝拉努力集中起精神翻找少校的记忆,忽然她发现了一个非常不对劲的具体细节。
“什么意思?”老狼一愣。
“如果我掌握的知识没有错误,出血热的潜伏期应当是两到三周,可施耐德的队伍从遭遇那个奇怪尸体到病发才过了一天。”伊莎贝拉语气困惑地答道。
“会不会是两个世界之间存在的天然差异?”老狼也说不好这个矛盾来自何处,祂在成神之前就是头比较聪明健壮的狼,成神之后也大多在山林之间混迹,指望老狼能对一种传染病的感染机理说出个子丑寅卯就太难为祂了。
“应该不会。”伊莎贝拉马上否定道,“按照自然规律,疾病的潜伏期长才能扩大感染效果,比如这次的出血热如果不是马上爆发,施耐德他们很可能会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返回纽海威成为行走的传染源,那不是更方便这种疾病的传播?这才是正常的生命进化流程,潜伏期太短的疾病注定会被其他潜伏期长的疾病所淘汰。”
“嗯,说的也是。”老狼虽然没啥文化,好在之前跟伊莎贝拉缔结同盟时通过梦境神权在她那儿白嫖了不少另一个世界的概念知识,所以伊莎贝拉的话祂大致上都能理解。
“既然不是自然筛选出来的疾病,那么这种烈性出血热八成就是血神的手笔了。”顺着这个思路思考下去,伊莎贝拉很快便得出了这么一个猜想,“而且你不觉得血神这名字怪怪的吗?目前来看血神神力最典型的表现是通过吞吃尸体让神眷获得力量,既然如此为什么叫血神而不叫吃神?按理来说为了最大化地增强神力每个神明应该都会在给自己取名时最大限度地附和主要神权吧。”
“是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趴在梦境神国中的老狼伸出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既然有血神的直接介入,搞不好是那个邪性的家伙要掀桌子了。”伊莎贝拉忧心忡忡地皱着眉头,“巴克,你帮我联络一下其他参与圣战的神明通报一下情况,如果可能的话也把现状告知给知识之神,说不定祂能知道一些内情。”
“好,我这就去办!”知道这事儿不能拖延,老狼马上忠实地扮演起了神界信使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