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伊莎贝拉刚刚抵达纽海威的时候,绝大多数驻扎此地的探险者和新移民都不觉得这位来自约维克的大小姐能够提供多少实质性的帮助,可在她从蒙德手中接手纽海威的管理权限一个月之后,大家赫然发现这位大小姐是真的很懂雨林。
首先是批量建造起来的高脚屋迅速改善了堡垒内的居住和卫生条件,然后伊莎贝拉开始着手解决棘手的后勤补给问题——雨林是一片生物资源极度丰饶的地方,然而和随随便便就能被开发起来的王领不同想要利用这些资源需要对应的知识、丰富的经验和一点点勇气。
比如尝试将昆虫和真菌加入日常的食谱之中,而这片大陆上尽管时常性地爆发饥荒,当地人还是很挑剔地没能养成逮住什么就吃什么的好习惯。
为了减轻纽海威的补给压力好让更多开拓者在这里驻扎,伊莎贝拉充分发挥了少校在雨林地区作战时积攒的经验,蜂蛹、竹虫、白蚁、象鼻幼虫、蝈蝈以及十余种本土可食用真菌都被她给加入了补给清单,大大拓展了开拓者们的口味和眼界。
当然,最初被要求食用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时所有人都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态度,可在伊莎贝拉半强迫性质的以身作则下大家只能硬着头皮先吃吃看,然后很快他们就发现只要克服掉心理上的恐惧感,这些东西吃起来味道其实并不糟糕。
比如蜂蛹、竹虫和象鼻幼虫吃起来都有一股奇妙的奶酪味道,对于习惯了各种口味古怪的奶酪的王领人和诺斯博拉人颇具吸引力,白蚁和蝈蝈在经过油炸之后不仅口感嘎嘣脆,还混杂着类似鸡肉和大虾的味道,更别说鸡枞菌和牛肝菌这类哪怕在少校的世界里也被奉为上等美食的存在,即使是在无法接受食用虫类的保守人群中也大受欢迎。
尤其是在伊莎贝拉和自然母神祭司们参照王领地区褐菇的种植办法研发出数种真菌人工种植方案之后,蘑菇种植立即成为纽海威的朝阳产业,这片潮湿多雨缺乏阳光又朽木遍地的环境简直就是真菌滋生的天堂,种类丰富的菌类很快便凭借物美价廉多产高产占据了纽海威居民的餐桌和干粮袋,甚至开始作为珍馐和调味品反向出口康瓦尔。
当约维克那边进入金秋收获季时,纽海威的粮食供应已经逐渐稳定甚至还略有富余,这更吸引了大量来自康瓦尔的边民和诺斯博拉的难民到此定居,在整个北方联盟不遗余力的宣传下许多人都知道曾经被认为是莽荒之地的奥特兰提山脉其实相当富饶,如果在别的地方混不下去,不如到这里来碰碰运气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伊莎贝拉,我们得扩张城区了。”随着移民的涌入,最初只是个前进哨所的纽海威逐渐开始不堪重负,面积不大的要塞城墙之内已经被各种竹木建筑物给塞得满满当当,络绎不绝的新移民更是以要塞为中心拓展出了大片违章建筑。
无论从卫生、治安还是从军事角度考虑,继续放任纽海威这么野蛮生长下去显然都不是个好主意,尤其在最近陆续出现几桩人口失踪案件之后蒙德认为扩张城区的步伐已经刻不容缓。
“扩张城区?”伊莎贝拉闻言眉头一皱,“我们为什么不引导移民继续开发下一个定居点呢?”
“你是说我们要跟那些食人族正式开战了?”蒙德被伊莎贝拉的建议说得心头一动,他最近沉迷于在纽海威搞城建,都快忘了探索队最初的目的是打通前往阳关海岸的商路。
倒也不能怪蒙德遗忘了重点,实在是他被困在法班缇娜那个看不见栏杆的囚笼之中太久了,国王为了避免出现王位争夺从来不会让蒙德参与到实际的政治管理之中,所谓的二王子不过是个好看的花瓶,甚至是谋夺约维克统治权的牺牲品。
哪怕后来蒙德与父亲闹翻前往约维克并在战争期间帮助伊莎贝拉看了几个月的家,蒙德依然没有找到“这里就是家”的踏实感,反而因为北方和王领不可调和的冲突觉得自己与约维克格格不入。
直到来到纽海威,蒙德才有了决定权被抓在自己手中的实感。纽海威是他生涯里第一个手把手打造出来的城镇,蒙德亲眼看着它从一个只能容纳几十人的小堡垒发展成长期定居人口已经近万的大城镇,对这里有深厚的感情也是理所当然。
这就像是在养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再优秀终归不是自己生的,而自己生养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的孩子就算是个歪瓜裂枣心里面还是会喜欢得不行,生怕自家孩子饿着累着在外面受委屈。
现在自己可能要有第二个“孩子”了蒙德心情还挺复杂的,既担心自己的能力能不能照顾得来,又隐约有些期待。
“我们总不能一支跟那些食人族耗着,没那个时间。”可惜一手缔造出北方联盟早就过了“养孩子”阶段的伊莎贝拉并不能理解蒙德那纤细的小心思。
“是啊,现在保证北方的粮食供给稳定才是重中之重,今年有自然母神的神迹帮助北边局面还稳得住,明年父亲可就不会有那么好心了。”但蒙德理解伊莎贝拉的焦虑,他知道自己那位父王在自然神迹的影响结束之后必然会用粮食跟北方做文章。
“所以驱逐这些食人族,建立起通往阳光海岸的稳定商路势在必行!”伊莎贝拉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严格意义上讲北方联盟在奥特兰提山脉发起的是一张殖民战争,深知殖民二字的背后隐藏着多少血腥与丑恶的伊莎贝拉也能理解当地原住民发起的反抗。如果奥特兰提山脉的原住民是更加正常的存在,她在采取行动时可能还会采取更柔软的策略,可惜这里的原住民是一群信仰邪神的食人族,他们在严格的生物分类上甚至跟大陆人类都不是一个物种。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伊莎贝拉信仰的平等主义可不是说什么牛鬼蛇神都能跟万物灵长的人类大谈平等。如果有什么异类存在认为自己比人类更加高等,伊莎贝拉会竭尽全力将对方从王座上拉下来跟人类平等对话,如果有什么异类注定与人类无法共存,伊莎贝拉也不介意将它们狠狠踩在人类脚下甚至辣手将之灭绝!
在作出决定之后,两人马上叫来了正带着军队和探险者跟食人族部落保持低烈度冲突的凯宁,而在得知二人有计划向前拓展出第二个新据点之后,凯宁表现出了强烈的兴奋与兴趣。
“母神在上,我可等到这一天了!”凯宁眼中闪烁着嗜血的怒焰,“那些食人族简直比雨林里的蚊子还讨厌,以前是因为兵员与补给受到限制才不得不跟他们在雨林里捉迷藏,既然这些后顾之忧都已经被大小姐解决了,也该是时候让这些蛮子们了解到文明的恐怖!”
“对方的战斗力如何?”食人族虽说野蛮,伊莎贝拉却不曾小看对方的实力,单单那个充满未知的远古邪神本身就代表了莫大的风险,在法班缇娜两次见识到神明发起火来有多可怕的伊莎贝拉哪里还敢托大?
“正面交战实力不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没遇上过硬茬子。”凯宁同样不是一个傲慢自大的人,给出的评价也很客观,“但对付这帮蛮子最棘手的一点是他们对雨林太熟悉了,一旦在正面战场上陷入劣势这些人就会立即撤退绝不拖泥带水,而我们往往因为不习惯雨林环境被他们逃脱,之后很快那些逃离的蛮子又会袭击我们的狩猎队和巡逻队,甚至摸进定居点绑架人口。”
“嗯,丛林游击战么……”伊莎贝拉神色一动,某段来自于少校的记忆浮上心头。
“大小姐有解决办法?”看到伊莎贝拉的表情,凯宁马上意识到对方已经有什么想法了。
“确实有,但是这办法有伤天和,而且我不确定自然母神教会那边会不会帮助我们。”伊莎贝拉犹豫地点点头。
“怎么还跟母神教会有关?”凯宁奇怪道。
“你们面对的最大问题与其说是地形不熟,不如说是雨林环境让士兵们无法快速通行对吧?即使你们完全摸清楚了地貌,在密林之中你们的行军速度怎么可能快得过世代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的食人族呢?”伊莎贝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指出了凯宁在跟食人族交战时陷入的困境。
“大小姐说得没错。”凯宁茫然地点点头,这事儿他也清楚,可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如果我们能让雨林不再是雨林呢?”伊莎贝拉知道凯宁在疑惑什么,“比如让树木枯死叶子落下,那时候食人族在雨林中的速度和隐蔽优势还存在吗?”
“这……”凯宁目光惊恐地瞥了一眼伊莎贝拉,明明是闷热的天气却感觉自己的后脊梁在往上冒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