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国王借机收拾王领贵族的事,伊莎贝拉作为局外人看得一清二楚却是没有像国王之前对付她时那样从中参一脚,一方面是轻易插手很容易导致刚刚产生裂痕的王室和贵族再次团结起来,另一方面也是最近忙得要死的她实在懒得搭理王领的内斗。
伊莎贝拉的主要任务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那就是保证约维克领乃至整个北方联盟的粮食自给,从平定约维克开始伊莎贝拉所做的一切几乎都是为了完成这个目标——帝国走私路线、阳光海岸探险、奥特兰提开发、重开南海航路,这些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举措背后最根源的动机都是保证北方联盟的粮食供应充足。
作为一个经历过世界大战的老兵,伊莎贝拉太清楚粮食供应对战争的重要性,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确保北方联盟的粮食供给能够大致上做到自给自足之前不到逼不得已她不想跟王室翻脸。
很显然那位聪明劲儿没用到正地方的国王陛下也清楚粮食是北方联盟最大的软肋,北方三公爵领要么苦寒之地要么偏远山区根本不是种田的材料,即使南方诸城彻底倒向北方那也要跨过王领能把粮食运进约维克去才行。
故而王室长期以来对于北方的粮食输送份额都卡得很死,除了用粮食供应拿捏这些向来不怎么安分的公爵们之外,也是防止北方屯粮太多一旦被帝国击穿之后这些屯粮都变成了帝国军攻打王领的后勤支援。
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吃饭问题,在白垩要塞事毕之后伊莎贝拉就马不停蹄地趁着国王跟王领贵族闹内讧穿越王领返回了北方,大概是国王那边腾不出手来跟伊莎贝拉计较,北上的一路伊莎贝拉都没遇上什么麻烦事。
大约在白垩要塞再度易主的一个月后,伊莎贝拉终于回到了她忠诚的约维克堡。
“我都快认不出来这地方了,真是几天就一个变化啊。”骑马伫立在城外的山坡上,施耐德忍不住感慨道。
距离上次伊莎贝拉留在城里办公的时候约维克堡的城区面积几乎扩张了一倍还多,大量战争难民涌入和集约式工业园区产生的人口虹吸效应使得这颗北方明珠的人口在短短几个月间从四十万暴涨到六十万有余,为了容纳这些不在计划内的外来人口约维克公爵府不得不在城外原本的农田上扩建大量新城区,以至于约维克堡也出现了类似于法班缇娜的“二环”区域。
事实上法班缇娜那闻名天下的三重城墙就是这么来的,每一重城墙的修建都意味着一次城市人口的大规模扩张,而与法班缇娜不同的是约维克堡的城建开发更加有计划性,在伊莎贝拉的提前安排下新城区无论在街道规划还是公共基础设施上都更加有条理,尤其是在工匠教会将总部从法班缇娜迁移到约维克堡之后,大量涌入的工匠神眷更是让这座城市的发展锦上添花。
“大小姐,我们是不是应该也效仿法班缇娜将第二道城墙的修筑提上日程了?”作为一个不怎么懂内政的佣兵,施耐德在这爆发式扩张的城市景观中看到的是潜在的军事风险,如果再次出现某股势力兵临约维克堡的场面,外面那些不在城墙庇护下的新城区可没有什么抵抗能力,恐怕会沦为乱兵劫掠的场所。
“不,没那个必要。”面对施耐德郑重的建议,伊莎贝拉毫不犹豫就选择了拒绝。
道理很简单,在把火枪和火炮都弄出来之后城墙的军事价值已经逐渐变得不那么关键,如果不是这个时代的民众普遍还依赖城墙给他们带来的虚幻安全感,伊莎贝拉甚至想把约维克堡原本的城墙都给拆掉好方便城内的开发和物资流通。
伊莎贝拉十分清楚在她将热兵器投入战争之后技术外泄迟早会发生,人类对战争兵器的热情甚至要高于全新的生产模式,因为只有充足的武力保证才能确保生产资料和生产成果好好地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变成别人的战利品。
这个时代的人或许愚昧守旧,两个世界之间的共通之处可一点都不少,即使伊莎贝拉这边能够将火器的技术壁垒给保持住,她也无法保证阿尔薇特那边会跟她一样执行严格的技术封锁。
所以与其抱着火器技术不放,还不如干脆将“敌军迟早也会使用火器”这个要素作为日后防务建设的考量之一纳入其中,约维克堡的防御已经不能指望光靠城墙保护,而是应该用守住关键要道的坚固棱堡群卡死补给路线,将所有入侵者拦截在己方的经济腹地之外。
“既然大小姐心中有数,我也不多废话了。”施耐德虽然不清楚伊莎贝拉的考量,至少他知道自家大小姐做事向来靠谱,故而也就没有继续坚持己见。
“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改善约维克堡的物资流通能力。”看着山坡下川流不息隐约有些拥堵的马车行列,伊莎贝拉道。
“大小姐要扩建道路?”和施耐德这个武夫不同,身为文官的史蒂夫立即就明白了伊莎贝拉的担忧。
“是啊,约维克堡的人口在短短几个月间暴涨了五成,粮食和其他原料的运输恐怕早就已经不堪重负了吧。”伊莎贝拉闻言点点头,山区就是这点不好,修起路来太费劲了。
这还是之前格洛夫纳已经出钱帮助约维克堡翻修了商路之后的情况,不然就翻修前约维克堡那稀烂的土路别说维持工业生产,恐怕约维克堡里的六十万人都要饿肚子。
纵观古往今来中古时代少有百万以上的城市出现往往并不是因为那些文明没有足够的人口,实在是一个百万级城市在城建和物流上需要考虑的要素太多,如果单纯聚集人口不考虑这些人口给自然环境带来的压力,瘟疫和饥荒迟早会摧毁那些看似繁华的大城市。
“陆路的话,现在的扩张恐怕已经到极限了。”史蒂夫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山坡下那紧张的交通情况,忧心忡忡道。
“是啊,也许我该考虑一下是不是要学习那位伊斯塔特一世了。”伊莎贝拉无奈叹道。
约维克堡的陆路交通在现有技术条件下确实已经到达极限了,在伊莎贝拉东奔西跑四处奔波的时候,坐镇约维克堡的休伊已经用水泥将这座城市周边的道路全都重新铺装了一遍,如果还想开发新商路那就只能开山架桥,即便有大地母神祭司团的全力协助也不是件轻松的活计。
何况现在大地母神祭司团已经被康瓦尔领投入到了奥特兰提山脉的开发计划中正忙得不亦乐乎,根本不可能大老远跑来约维克堡给伊莎贝拉当工程队。
“大小姐想要修运河?”既然陆路不成,那就只好走水路。
“嗯,康瓦尔的水路和约维克的水路之间其实距离也不是很遥远,只是因为中间被丘陵给挡住才变得可望而不可即不是吗?”伊莎贝拉心中的计划是在康瓦尔的水域与约维克的水域之间修建一条途径约维克堡的运河用于连接,如此既能保证约维克堡的物流运输,又可以造福周边农庄的水利灌溉。
“是个好计划,但是执行难度太大了,以约维克现在的能力很难落实,毕竟在山区修建运河跟在大平原上是不一样的。”史蒂夫在伊莎贝拉麾下做事是为了一展长材而不是仅仅当个跟屁虫,故而在提出意见时这位想来直言不讳。
“以前确实难度很大,现在却未必。”伊莎贝拉闻言摇了摇头,“在那些炼金术士的帮助下,我们已经有了全新的开山利器。”
“……大小姐是说火炮?”最开始史蒂夫还没反应过来,不过提起炼金术士他很快就联想到了那些威力足以开山裂石的舰载火炮。
“准确地说,是那些火炮所使用的火药。”伊莎贝拉纠正道,“用火炮来开山太浪费了,只使用火药的话成本会降下来许多,而且效果其实一点也不比拿炮轰差。”
“原来如此。”史蒂夫恍然,“既然火药能够单独拿出来开山,看来您接下来得跟休伊公子与炼金术士协会好好计划一番了,如果这条运河真能修成那将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
“大小姐,那火药真能拿来开山?”政事上插不了嘴的施耐德原本听得昏昏欲睡,直到两人提起火药才突然精神起来。
“怎么,你有想法?”伊莎贝拉投来一瞥。
“那玩意儿既然能拿来开山,是不是也能拿来炸城墙?”说实话在首次见识到火炮的巨大威力时施耐德就将其纳入了攻城兵器的序列,现在听到单纯使用成本低廉的火药也能起作用,他自然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军事上的用途。
“你这家伙脑筋倒是活络。”伊莎贝拉笑着点点头,“开山和炸城应用的其实是同种技术,只不过使用的场合不一样而已,只要我们能训练出一批成熟的爆破专家,军民两方面的利用随时都可以转换。”
“这可太棒了!”施耐德听得两眼放光,城墙向来都是他们这些缺乏重装备的佣兵最头疼的敌手,如果能用轻便便宜的火药来解决问题,他敢说大陆上的战争模式都将因此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