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蒙德告知情况的信件送达温普顿,伊莎贝拉就通过海蒂的梦境通道了解到了发生在王都的大部分新闻,她马上就看出来国王纵容甚至激化那些“二王子有意夺嫡”的流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现在最难受的虽然是蒙德,针对的却是远在温普顿的她。
考虑到那位国王恶劣的性格,伊莎贝拉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事实上在蒙德主动提出代替她前往王都复命的时候伊莎贝拉就做好了出现各种可能性的打算。
少校在刚加入军队的时候可是个参谋,为即将到来的作战准备好PlanABCD算是基本操作了。
不过国王拿蒙德当要挟来逼迫自己加快计划节奏的做法还是让伊莎贝拉感到了不爽,于是她决定给国王先找点事忙免得这位喜欢看乐子的陛下闲出精神病来。
“史蒂夫,证据搜集得怎么样了?”抿了口鲜榨菠萝汁压下胸中涌动的火气,伊莎贝拉抬头跟自己的情报主管询问。
“作为物证的船只已经扣下了,愿意招供的人证大概有一百多个,大小姐要动用他们?”史蒂夫马上答道。
“嗯,王都那边进行得不太顺利,我们那位陛下把舆论引导向了约维克意图谋夺王位想跟我们玩一场胆小鬼游戏,蒙德现在的处境很被动。”伊莎贝拉点点头。
“确实是那位陛下的风格,偶尔我会怀疑他到底有没有身为王者的自觉。”史蒂夫冷脸发表着客观又毒舌的评论。
“既然他不想干人事,只好我们给他找点人事做咯。”伊莎贝拉耸耸肩膀,“把消息放出去吧,我倒要看看他跟曙光教派之间的盟友关系有没有看上去那么牢靠,在教廷和贵族之间他必须选一个。”
“您敬请期待。”史蒂夫冷漠的脸上忽然迸发出愉悦又残忍的笑容,仿佛一只猎狗发现了追寻已久的猎物。
第二天,一艘破破烂烂的商船在巡逻队护送下泊进了温普顿的码头,而随着这艘商船一起进入温普顿的还有个爆炸性的大新闻。
温普顿的海上巡逻队执行例行巡逻时救下了一艘被海盗袭击已经千疮百孔的曙光教会商船,可随后救援这艘载有曙光教会温普顿教区司库神官的船只的过程中,他们惊讶地在货舱里发现了大量黑玉膏!
此事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都不用伊莎贝拉主动去宣扬造势便满城哗然,那些跟鸦片走私贸易有牵连的家伙们瑟瑟发抖恨不能连夜出逃,而其他对这种毒物恨之入骨的人则义愤填膺。
海神教会和贸易之神教会立即借机联手煽动了大批自家信徒堵住曙光教会在温普顿的教堂来了一场暴力抗议,将这座被彩绘玻璃窗和名贵檀香木粉饰得流光溢彩的建筑物给砸成了破烂危房。正准备赶去城市议会息事宁人的教区主教躲避不及刚好撞上抗议队伍,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贸易之神祭司直接当众喊出了那位主教的名字,然后这个倒霉鬼就被愤怒的民众团团围住给踹成了猪头。
后来听说这位主教整整昏迷了三天才清醒过来,不过考虑到曙光教会那强大的医疗能力所有人都怀疑这位主教是觉得没脸见人才在自己的老窝子里装了三天死。
反正在这三天里本地的曙光教会因为高层没有出面机能彻底瘫痪,而三天时间已经足够事件再发酵好几轮了。等温普顿曙光教会重整旗鼓站出来“辟谣”的时候,曙光教会堂而皇之走私禁药的消息都已经顺着伊斯塔特运河传进了南十字城,沿途被波及的本地曙光教堂不计其数,愤怒的抗议浪潮涌向王都指日可待。
“呵,跟我玩谣言?”瞥一眼站在广场上苦口婆心跟信众们解释曙光教会与毒品走私无关却被大爷大妈扔了满身臭鱼烂虾的曙光神官,伊莎贝拉冷冰冰地笑道。
蒙德在法班缇娜组建联盟为伊莎贝拉跟王室打擂台的时候,伊莎贝拉作为当事人肯定也没闲着。只不过和所有人的预想不同伊莎贝拉选择了另辟蹊径,表面上她每天和城市议会的议员们觥筹交错似乎在拉拢这些富商巨贾,背地里却指派史蒂夫联合朴茨莱顿海盗和王国海军对白垩湾里的黑玉膏走私业务来了一场雷霆严打。
那艘成为原爆点的教会商船就是这场严打的成果之一,不过实际情况与曝光出来的“事实”确实有点小出入。比如袭击这艘教会商船的海盗们早就在伊莎贝拉的指令下对这条走私线路完成了踩点,从袭击到救援到“意外”发现走私毒品全都是伊莎贝拉这边自导自演,只有懵逼的司库神官和那一船鸦片是真的。
要知道少校经历的那场世界大战可是货真价实的总体战争,国家的一切力量全都被投入到战争之中只为了在对抗敌人时获取优势,除了军事上的必要支持外,政治诱降、经济封锁、文化欺骗、物资掠夺,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经历过那么一场持续十年的地狱之后,每位能在战争中幸存的官兵都对人与人之间的对抗手段有着极其深刻的认知,至于什么“舆论战”之类的小儿科,只不过是无数个战场中比较不起眼的一个罢了。
王领那边选择用谣言作为攻击伊莎贝拉的武器属实是以己之短攻伊莎贝拉之长,经历过战争年代各种真假消息的轮番轰炸,就算少校不是专业搞这个也算吃过猪肉见过猪跑,伊莎贝拉对真实与谎言的了解之深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寿数悠长的神明外恐怕只有阿尔薇特能够匹敌。
在伊莎贝拉看来,最强大的谣言从来都不是什么精心编造的剧本,而是将无可辩驳的事实进行剪切拼贴,然后在最合适的时机以对自己最有利的角度展现在最多人面前。
于是伊莎贝拉这羚羊挂角的一拳,打得王室和曙光教廷都有些晕头转向。
——王都·圣城白塔——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区区一些谣言怎么会镇压不下来?!”暴怒的司铎主教恶狠狠地将手中的报告书摔在普奇脸上,哪怕作为曙光教廷中组织部长兼宣传部长的他其实跟普奇职位对等,可天然看不起“不纯粹”的裁决廷的他此刻也顾不得控制情绪了。
“我们人手不足,我想主教阁下应该还没忘记我们正在和其他几个教会对垒。”普奇心平气和地从地上捡起文书重新放在桌前,“而且情况我派人调查过了,那些不是谣言是事实。”
“我说它是谣言它就是谣言!”要不是司铎主教手边没东西了肯定还会还会被他摔出去,“人手不足就调用圣骑士团和护教军,区区一群只知道嚼舌头的无知暴民而已,别告诉我就这你都镇压不下去!”
“裁决廷当然镇压得下去,可是阁下没考虑过王室那边的态度?”普奇只感觉脑瓜子里嗡嗡的,司铎主教是怒火攻心被降了智吗?现在可不是王都大乱王室跟教廷剑拔弩张的时候,双方正因为联手对付崛起的北方联盟而合作,教廷大张旗鼓地出动军事力量弹压本来并不归属教廷管辖的民众,这让王室和王领贵族们怎么想?以后的合作还能不能进行得下去了?
伊莎贝拉那边还在活蹦乱跳地给他们添乱呢!
“王室?王室……王室!”司铎主教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有点犹豫,然后又忽地眼前一亮,“对啊,王室!我们为什么不让王室去把这些谣言给压下去呢,这不就不必动用我们的人了吗?”
“唉!”普奇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看来司铎主教不是被怒火冲晕了头,他只是一直都不怎么聪明,自己之前没有适合的机会看清楚这个人罢了。
“你叹什么气?”司铎主教正因为自己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好主意”兴奋不已,突然听到普奇沉重的叹息声,当即忍无可忍地出声质问。
“阁下,王室出兵弹压民众也是需要正当理由的,事实确凿人赃并获的现在我们用什么理由来说服王室为我们脏自己的手?”普奇此刻只感觉心累,“请容我再跟阁下强调一遍,王室不是我们的属下是我们的盟友,我们本来就没有调动他们的立场和资格,现在向王室提出这种无理要求只会被王室当成是逼迫他们替我们背锅,这还不如直接出动护教军强压舆论呢!”
“这……”司铎主教一张老脸憋得通红,他只是个傲慢的庸才又不是真傻,在普奇如此直白地指出了这个主意有多馊之后,就算是他也清楚不能坚持己见了。
“阁下,我知道要抉择取舍很不容易,可现在的情况是除了立即进行切割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们应该当机立断立即对温普顿教区作出惩罚,然后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推脱在他们头上,最好是公开对所有负责人进行处刑,下手越狠越好,只有如此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挽回我们在民间的声誉。”虽然知道自己的建议极有可能不会被采纳,普奇还是尽忠职守地给出了谏言。
“可是温普顿那边……”可是温普顿那边正好都是司铎主教的人,他能在白塔里坐稳主教的位子跟温普顿教区明里暗里的支持息息相关,司铎主教不舍得下狠手也不能下狠手,否则日后谁还敢追随他这个“大义灭亲”的家伙?
“我言尽于此,现在的情况是每多拖延一日局面就恶化一日,阁下好自为之吧。”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普奇叹息一声直接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