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小时说长不长,部队行军走上十天半个月都是很常见的情况,五个小时说短也不短,要知道第九军团主力兵败纽森堡城下的全过程总共都没超过五个小时。
尤其是面对伊莎贝拉这样智计百出还非常喜欢用盘外招的对手,就是再小心罗伯特都不觉得过分。他在撤回山口要塞之后可是好好地总结了伊莎贝拉自从出道以来的那些成名战绩,发现这位兵法奇异的小姐除了不走寻常路之外,最大的用兵特点就是喜欢给自己“造势”。
这里说的势并非单纯的军势,而是全方位无死角让人感觉如同溺水般四面八方涌来的各种压力。这些压力可能来自于政治,可能来自于后勤,可能来自于民众,总之就是让你很难再去专心致志跟对方正面交战,然后只要自己因为其他方向上的问题稍微分神,对方就会像蓄势待发的毒蛇那般狠狠咬向暴露出来的破绽。
康科德要塞的麦德巴赫,海伦娜要塞的威廉,还有马歇尔元帅,这三位在帝国军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上伊莎贝拉基本都是这么输的,罗伯特可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比那三位都强。
那么问题来了,那位伊莎贝拉小姐要怎么给自己施加压力呢?他只要稳稳守住山口要塞基本上就立于不败之地,在马歇尔元帅丧师身死之后帝都那位志大才疏的小皇帝也不再催促前线逼迫他们进攻了,如今皇帝的命令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保住自己最后的面子要求前线将士务必守住山口要塞这个最后也是最有价值的战果。
“你注意盯着点,不管有什么异常第一时间向我汇报,然后再往失踪侦察队的方向多派几支队伍,让他们互相照应保持联系,一旦发现有问题立即撤出返回。”总之在伊莎贝拉那边没有上头主动攻城的情况下,罗伯特是不指望立下什么大功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稳妥地守住就好。
“是,阁下!”副官答应一声走出门去,结果刚推开门就看见一个甲胄染血肩窝上还插着根弩箭的侦察兵在卫兵搀扶下朝这边走来。
得,今儿自己大概是没时间休息了。
“到底怎么回事?”瞥了一眼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侦察兵,罗伯特严肃地问道。
“阁下,有座要塞,他们修了一座要塞!”侦察兵脑子昏昏沉沉的,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你说什么?”罗伯特听得云里雾里。
“我说要塞,约维克人在山口对面又修了座要塞!”侦察兵晃了晃脑袋,大声答道。
“不可能!”罗伯特拍着桌子霍然站起,“他们才来几天,怎么可能就把要塞修起来?!”
“可我看到的都是真的啊,大人!”侦察兵一脸冤枉地回答,“我们这队弟兄是深入正面最深的侦查队,当我们看到崇山峻岭中突然冒出来一座怪模怪样的要塞时大家都惊呆了,然后我们就被巡逻的山地骑兵给发现,大家拼了命才送出来我一个人。”
“副官,再派三支部队,按照这个人提供的路线去探明情况,我要知道对面是不是真的多出来一座要塞!”眼见着侦察兵说得情真意切,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罗伯特心头。
“是!”副官立即带走了幸存的侦察兵,然后按照命令去安排新的侦察行动了。
十小时后,派出的精锐队伍带回了噩耗,在山的那边的的确确突兀地出现了一座怪模怪样以前从未见过的要塞,虽然目前还只是座粗糙的土城没来得及用其他坚硬材料进行精细装修可也已经初见雏形,考虑到约维克这地方从来不缺铁石更是有着水泥混凝土这等快速施工的独门秘技,估计入夏前这座要塞就可以正面硬抗来犯之敌了。
这尼玛……听完这个消息罗伯特差点没把手里的酒杯给摔了,伊莎贝拉这位小姑奶奶可真能给自己找不痛快,之前有马歇尔在上头顶着的时候他还不觉得,现在自己变成说了算的那位,罗伯特才亲身体会到面对伊莎贝拉时候的压力。
以罗伯特的心机之深沉,伊莎贝拉那以守代攻反客为主的阳谋他第一眼就看穿了,而且作为帝国方的人他还有着更深一层的担忧——皇帝因为马歇尔的战败目前在朝堂斗争中正处于弱势,帝国军仍然掌握布莱克山口算是这次失败的入侵行动中少数值得一提的亮点也是皇帝给自己挽尊的唯一借口。
可如果伊莎贝拉在山的那边又重新立起一座要塞来堵住山口通路,那么损失惨重争取来的战果也将变得不那么有价值了,说到底把控这个鸟不生蛋的山口要塞不就是为了掌握一个随时能对约维克出兵的有利基地嘛。
伊莎贝拉这一手不光让皇帝压力山大,罗伯特作为本地军事主官要承受的压力更是让他难以承受。
你说不管吧,两个要塞之间其实就隔着几座山和一条羊肠小道,第五军团伸伸手就能打过去。可罗伯特要是出兵阻止要塞修筑,那么帝国军以逸待劳的优势就全还到约维克人手里去了,刚吃过大败仗人心不稳的帝国军还得爬过那条该死的羊肠小道用少数兵力去攻击一座地形优势的要塞。
我太难了!一夜之间罗伯特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掉光了。
想来想去罗伯特想通了,不管打不打这事儿不能他罗伯特擅做主张,否则就以那位小皇帝的凉薄心性他便是继马歇尔之后的第二位背锅大侠。虽说上报上去之后皇帝肯定会对他心怀不满,可为了自保罗伯特只能把这个难题丢给皇帝去选择,哪怕最后被皇帝给记恨上总归不至于一撸到底。
说一千道一万,罗伯特是个毫无忠诚可言有奶就是娘的家伙,哪怕皇帝不愿意待见自己又能怎么样?神殿那边不是已经抓住自己的把柄跑来要挟过他一次了嘛,大不了带着他的第五军团反出皇室派系投靠到神殿派系那边去咯,反正历史上主动投靠神殿的将军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于是乎彻底躺平不再挣扎的罗伯特一封加急军情就送到了帝都,皇帝本人收到这份令他进退两难的奏报作何感想罗伯特不知道,他在送出文书之后每天做的就是正常操练恢复士气,顺便派出些侦察兵看着山那边的奇怪要塞进度飞快地成型。
——另一边·新山口要塞——
“伊莎贝拉小姐,这座要塞的形状到底是什么名堂?”眼看着脚下的要塞在祭司团的神佑之力和约维克的工业力量结合之下快速成型,一直抱有学习之心的凯宁忍不住请教道。
反正凯宁从来没见过这样奇怪的要塞,不管在王国还是帝国,要塞的设计要么是康瓦尔式的圆形或椭圆,要么是帝国式的方方正正,所谓改进顶多是弄个瓮城多几座箭塔之类的小打小闹。可他们脚下这座新要塞既没有圆弧也没有直角,除了正中央多少还有些帝国式要塞的痕迹之外其他地方的墙体都是呈三角形分布,站在附近高山上眺望就好似两个巨大的五角星交叠着拍在一座低矮山头上。
按照伊莎贝拉的原本设计,在要塞主体之外的山脚部分会用大地母神之力切削出更多类似的小堡垒和堑壕,而且与堡垒主体相连直面山口的另外一座小山上还得修造另一座副堡,主副两座堡垒的核心位置会以长吊桥直接相连。
凯宁光是看伊莎贝拉手绘出来的图纸就被那些密密麻麻的线条搞到头晕,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新设计充满了几何美感,哪怕现在只是具现出图纸的雏形都给凯宁一种如同艺术品般的感觉。
“凯宁公子是觉得我这个要塞修得太繁复了?”伊莎贝拉闻言只是轻笑道。
“不,也许是我还没搞明白这种设计的真正用途。”见伊莎贝拉似乎不打算跟自己深说的样子,凯宁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此伊莎贝拉只能保持沉默,她总不能说帝国那边有位跟自己算是同行的女武神疑似已经搞出了火药,她是为了预防新要塞有可能遭受炮击的情况才拿出棱堡这种针对性设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