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少校推开紧闭的门扉,看向坐在写字台前不知正摆弄着什么木头摆件的西蒙德公爵。
“伊莎贝拉你醒了?你拿着剑做什么?!”公爵像是见到了水的狂犬病人般一下子躲出去老远,仿佛眼前这个身穿睡衣光着脚外貌十分可爱的女儿会一剑把自己劈死似的。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抱歉轻易刺透了厚重的绒毛地毯扎进地板缝隙之中,“让自己的女儿不得不提着剑作为威胁才能来到你的房间,这就是你作为父亲的态度?”
“你、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的父亲说话!”大概是真的被少校那轻蔑的目光刺激到了吧,公爵大声叫喊出来,“再说了任何人都有资格指责我唯独你没有!短短两年就把领地搞成这副样子的你究竟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
“哦~原来你还知道外面的状况。”少校露出个讽刺的笑容,“所以身为父亲和公爵的你就这么看着我把你们约维克家族代代相传的遗产搞得一团糟,自己缩在房间里面捣鼓这些三岁孩子都觉得幼稚的木头摆件?”
“你、你不是伊莎贝拉,伊莎贝拉就算讨厌我也不会这么跟我说话,你到底是谁?!附身在伊莎贝拉身上的恶魔?!”公爵的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像是今天才认识自己的女儿似的。
“无言以对所以就开始沉浸在虚妄的幻想之中了么,虽说根本没对你报什么期望,可你这幅狼狈样连当个路灯挂件都有碍观瞻啊。”少校的确是十分失望,就公爵这副鬼样子对自己的复仇计划半点帮助都没有,搞不好还会因为他的懦弱和正统公爵的身份给计划拖后腿。
懦弱是革命的毒药,从失败的革命中诞生在成功的革命中成长的少校深刻理解这一点。
“你、你……”公爵发现自己不知为何无法面对女儿那冷澈得仿佛能洞穿万物的目光,他下意识扭过了头。
“给你个忠告,觉得自己还是个男人的话就用这把剑自尽吧,你死掉的价值比活着对约维克家族更大。”再无半点兴趣的少校丢下插在地上的宝剑,转身离去了。
“怪物……怪物!你和那个该死的臭**都是怪物!你怎么不和她一起去死?!”身后的走廊上传来公爵无能狂怒的叫喊声,如果伊莎贝拉本尊还活着听到这些话大概会很伤心吧,但对于少校而言无非是苍蝇在耳边扇起的嗡嗡声罢了。
“小姐。”返回自己房间的中途,被一个褐色皮肤黑色燕尾服的帅气男性管家拦住了去路。
“莱昂纳多。”少校把眼前人和伊莎贝拉的记忆对上了号,“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属下想向您认罪。”名为莱昂纳多的管家突然单膝跪地,表情沉稳地说道。
“毒杀我的事情你也有一份。”少校用的是肯定语气。
“是,我是主谋。”莱昂纳多面无表情地回答。
“胡扯,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这人确实任性妄为,至少还没残暴到威胁自家佣人生命的程度,在你们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仆役看来顶多就是个难对付的讨厌鬼而已,比起其他精明又有残酷嗜好的贵族好对付多了。莫不如说有我这样无知无能的主家在上面顶罪,不是更方便你们偷奸耍滑欺上瞒下吗?不然你能轻易毒倒我?”少校冷静而直白地指出了对方在逻辑上的错漏。
“您……”刚才公爵那种仿佛这辈子第一次认识对方的表情,在莱昂纳多脸上复刻了。
“把旁人视为蠢货并不会让自己更聪明,莱昂纳多,料敌要从宽,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少校抱着手向眼前这个惊愕的男人给出人生忠告,“那么说说看吧,到底是谁想让我死?能从我的死亡中受益的关联方太多了一时我也没法锁定嫌疑人,不过能把这栋庄园的管家和我的贴身女仆一起收买的肯定不是小角色,否则刺杀公爵继承人这么大的篓子对方兜不住,通情达理的你们不至于因为对我的小小愤恨就想着跟我同归于尽。”
“……的确如您所说,想让您死的是个大人物,大到我们根本没法拒绝的程度。”莱昂纳多收起惊愕的表情,叹息一声道。
“哈,原来想我死的是国王,怪不得两年前母亲葬礼上莫名其妙就让我跟二王子订了婚,如果我死去的话只要收拾掉我那个废物父亲,约维克公爵领就能插上狮鹫的旗帜了。”结合伊莎贝拉的记忆,少校轻易地锁定了嫌疑人,这国家里比公爵还大的人物有几个呢?
“这可不是我说的。”莱昂纳多苦笑。
“金钱?权力?还是家人被胁迫了?”少校反问。
“您知道我是孤儿,但您不知道我还有个自小疼爱的妹妹。”莱昂纳多点头。
“被关起来了吗?”少校又问。
“在王宫中作为侍女被抚养着,身为人质还算过得不错。”既然都被看穿,眼前这位死里逃生后就仿佛换了个人般的大小姐便是自己夺回妹妹的唯一倚仗了,此刻莱昂纳多是如此想的。
“知道我还活着她会怎样?”
“大概暂时不会怎样吧,只要我还没被确认暴露就总是您身边的一颗棋子,王室不会轻易放弃。原本给您喂下的毒药是那种让人昏迷之后缓慢衰弱的药剂,王室那边应当是打算让二王子与昏迷不醒的您结婚之后名正言顺继承公爵领,否则在另外其他权贵家族眼中王室吃相就太难看了。”贵族管家与寻常仆人不同,作为协助家主处置政务的实质事务官员,政治是这个职业的必修课。
“好,决定了。”蓦然间,少校脸上露出个令莱昂纳多为之惊艳的灿烂笑容,他从未见过自家大小姐露出这般灿烂的笑。
“您……决定什么了?”面对如此美好的笑容,莱昂纳多心中的不安感却愈发强烈。
“谋杀、背约、绑架未成年人、胁迫他人犯罪、抢劫他人财产,罪状已经足够了。”少校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虽然原本我就是这样的想法,有足够的罪证实施起来就毫无心理负担了。”
“容属下僭越,大小姐您到底是在说……”莱昂纳多心头的不安感已经无法压抑了。
“教你个常识吧,莱昂纳多。”少校的笑容突然变得无比嗜血,“国王这种封建糟粕啊,不管是英明还是昏庸,统统都该吊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