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扎昆西镇的帝国军百夫长现在很郁闷,因为城门外面正有一万多诺斯博拉骑兵堵着他驻守的这座小城不肯离去,还口口声声要跟他讨要补给和钱饷。
天可怜见!昆西镇的总人口加起来也就跟外面那些骑兵差不多,哪儿支付得起这么大的一笔粮饷?再说之前帝国不是已经把该给的都给了他们,就剩下让这群北方蛮子拍屁股走人了吗?怎么贪得无厌要了又要?
当然诺斯博拉人也给了说法,这些人自称在路途之中遭遇了帝国匪徒引发的山崩,因此丢失了大量原本持有的补给,这种屁话百夫长听都懒得听,帝国内部能存在匪帮?真当全民皆兵穷兵黩武的国际评价是说着好玩的?所以他只当是诺斯博拉人得寸进尺,明明已经拿到了好处却还想着沿路再跟帝国人多敲几笔。
不过这位消息滞后的百夫长并不知道,帝国西境如今还真是一片匪盗横行的环境,而且这些仿佛突然从地里长出来的匪徒前身不是别人正是被伊莎贝拉远征军给打散的十三军团士兵——这帮人原本就不是什么良家子弟,要么是因为犯罪充军入伍,要么是在帝国境内不被接受的少数民族,还有些干脆就是其他军团的逃兵被抓回来重新服役,现在康科德高原周边局势一片糜烂,指望这帮人老老实实返回帝国控制区再去给贵族老爷们卖命属实想多了。
更何况他们在康科德要塞耻辱性的战败几乎等同于临阵脱逃,贵族老爷们还愿不愿意给他们继续卖命的机会都不好讲。
这群乱兵的肆虐是伊莎贝拉能神不知鬼不觉从康科德高原撤出的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荒原骑兵在扫荡这片高原的时候几乎没留下活口,帝国定居点的居民要么成了荒原骑兵的刀下鬼,要么就早早撤出了这片危险的战区,以至于帝国人想要了解高原上的状况都只能靠给布莱克山口前线运送补给的车队兼职,显然这些路径固定的补给运输队并不适合承担斥候的任务。
至于帝国军为何不抓住机会将远征军彻底堵死在高原上?皇帝和将军们倒是想,关键实在做不到啊。于是皇帝只好用死命令逼迫十三军团跟远征军死磕,可惜遇上了麦德巴赫这位活得通透的将军。
别瞧帝国军队看似横扫六合席卷八荒,实则帝国在每条边境线上要面对的敌人都不好对付,因为好对付的敌人早就变成帝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剩下还能跟帝国分庭抗礼的国家全是硬骨头,而且这帮硬骨头已经达成了利益一致,至少在帝国彻底衰落之前对任意一方发动攻击都将引起所有人的群起而攻之。
于是帝国庞大的军事实力不得不分散在广阔的边境线上,真正能实施战略进攻的方向通常只有一个,至于庞大而脆弱的内陆地区则不得不依靠战力有限的民兵部队维持治安,这帮民兵对付对付野兽匪帮还像模像样,对付伊莎贝拉精锐的远征军可真是想多了。
要不然您以为为啥霸道的帝国皇帝愿意掏钱礼送诺斯博拉人出境?还不是实力不允许他硬气。
帝国就像一匹下山猛虎,无奈身边全都是凶狠狡诈的饿狼,看似张牙舞爪威风八面,实际上除非拼着老命不要很难再想咬死谁。
偏偏帝国还是个各种意义上不打仗就会死的军国主义国家,这就让刚上位不久的皇帝觉得很淦,因为历来每位帝国皇帝登基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发动一场大规模对外战争来向国内外立威。
打赢了,皆大欢喜,全国上下普天同庆赞颂皇帝英明神武,登基之前设计的改革政令也能借此得以推行,运气好没有晚节不保的话说不准还能混个千古一帝的身后名。
打输了,一蹶不振,军方神殿贵族各种杂七杂八的麻烦全都会找上门来要求分润利益,除非皇帝能再发动一场成功的对外战争,否则就等着被“忠臣良将”们架空成皇宫里的傀儡吧。
所以不是皇帝想不想打的问题,他是不得不打,哪怕这场侵略战争的事先准备远没有乍看起来那般充分,也只能用赌运气和小聪明努力糊弄过去了。
但战争这东西,你糊弄它,就要做好被它糊弄的准备。
“不可能,别说这个镇子里面没那么多你们要求的粮饷,就算是有我也不会在没有上级命令的情况下把它们交给一群外国人!”面对一群吹胡子瞪眼的诺斯博拉壮汉,帝国百夫长虽然心虚得很却还是保持了作为帝国军人的风骨,常年对外军事高压带来的荣誉感和民族自信不是盖的。
“哼,阁下这话说准了?”诺斯博拉骑兵统领闻言冷哼一声,两只眼睛射出的凶狠目光像是能把百夫长给刺穿似的。
“不必再谈,没有就是没有。”百夫长丝毫不虚地瞪回去,诺斯博拉人现在啥情况他清楚得很,这帮蛮子不敢公开招惹帝国。
“好,我们走!”见对方实在硬气,统领眼珠一转朝同伴们打个眼色,气哼哼地起身就走。
“镇守大人,这是糊弄过去了?”一直旁听没有开口的镇长这才心有余悸地跟百夫长问道。
“糊弄什么呀,你没看那些人野狼一样的眼神?”百夫长闻言只是苦笑,“他们不会直接对镇子下手,因为攻击一个有正规军驻扎的集镇对双方关系破坏太大,缺乏攻城武器的纯粹骑兵也不好攻打城墙,但镇子之外那些只有篱笆墙的村庄命运可不好说。”
“这……他们岂敢!”镇长听完直接就拍了大腿,那些村庄虽然不归他管但出产都是集中到昆西镇上销售和消费的,如果附属村庄被劫掠昆西镇的状况也好不了。
“有什么不敢?那就是一群披着军人皮囊的野蛮人,你指望他们能维持军纪?”到了敌国地盘上连纪律严明的帝国军都做不到秋毫无犯别说北方蛮子了,百夫长心里暗自嘀咕道。
“镇守大人,真没办法了?”镇长愈发忧心忡忡。
“没办法就是没办法,我们周围能调动的帝国部队不是在看守北方边境就是调走去攻打狮鹫王国了,内线城镇治安全靠地方民兵维持,你还指望这些民兵能跟正规骑兵抗衡不成?”百夫长把局面看得很明白,至少在他的辖区之内是拿这些耀武扬威的外国骑兵没辙。
“唉……”镇长闻言哀叹一声,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事实证明百夫长的预测十分精准,在诺斯博拉骑兵撤围昆西镇之后不久周围的村庄就开始遍地狼烟,也许是不想跟帝国人撕破最后一点脸皮,这些诺斯博拉人无耻地在打劫时宣称自己是伊莎贝拉的远征军成员,也确实在周边帝国村镇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他们可不知道真正的远征军距离自己当前位置其实只有短短一天路程。
“打着我们的旗号打劫?!”听完刚刚赶来跟主力汇合的凯宁报告,伊莎贝拉当时就气炸了。
“理论上也不算错,这帮人还没公开脱离远征军序列嘛,伊莎贝拉小姐也发出命令承认了他们可以随意劫掠地方。”凯宁苦笑道。
“嗯,失策了……”这诡异的状况饶是伊莎贝拉都有些傻眼,她的确没料到诺斯博拉人会把屎盆子扣先自己头上。
“大小姐,要不然之前的命令就取消吧?”亚瑟趁机劝说伊莎贝拉放弃以钱换粮的想法,作为市民卫队的总指挥他还是想替自己的士兵谋福利。
“不,不能取消,这说不定还是个机会。”伊莎贝拉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机会?”凯宁眉头一挑。
“凯宁公子,本来我是打算给贵部一些休整时间的,然而局势变化可能还得麻烦您的部下一趟,当然这次我会派出我所有的骑兵协助您行动。”伊莎贝拉不好意思地看向凯宁。
“军令所在义不容辞,我们康瓦尔战士从来都不是娇气的士兵。”凯宁笑着答应下来,“伊莎贝拉小姐就直说要我们做什么吧。”
“我希望凯宁公子能带领我们的骑兵部队阻止诺斯博拉人的劫掠,不必给他们造成多大杀伤,只要赶在诺斯博拉人造成实质破坏之前将他们赶走就成。”伊莎贝拉道。
“哦,那么赶走之后呢?”凯宁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
“之后的事情我会接手,凯宁公子只要跟紧这帮家伙就行了。”伊莎贝拉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