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马蹄声阵阵。
伴随着一阵崩崩的弓弦颤响声,明军骑兵纵马奔驰,弯弓搭箭,单方面的压制着清军。
箭雨飞射,落在清军阵中,铛铛的金属交击声不断的响起。
虽然清军八旗兵大多都穿着甲,可这些八旗兵身上的甲,要么是这两年才生产的偷工减料的货色,要么是一百多年前的老祖宗留下的老物件。
基本上属于是文物那一级别的了!
质量可想而知!
防护能力虽然还有,但肯定是大不如前的了。
不时的就能有箭矢射穿八旗兵身上的甲胄缝隙,对清军造成有效杀伤。
只是,在明军展开骑射的同时,清军这边也是在还击。
箭矢如飞蝗,鸟枪声如爆豆般密集。
使用步弓的清军射出的箭矢,可要比使用骑弓的明军所射出的箭矢,杀伤力强的多。
步弓大部分都是硬弓,弓力要比骑弓强多了。
常顺身边的江宁八旗的八旗兵们纷纷弯弓搭箭,射的很起劲儿。
不时的就有明军骑兵中箭,落下马来。
但是,看着战场上的局势,常顺脸上的表情却是依旧凝重。
因为他总感觉今日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常顺脸上的表情就从凝重,变成了死了爹娘一样的难看。
只见在明军骑兵奔驰驱策,用骑射来拖延清军阵列的同时。
明军靠着人拽马拉,将一门门野战火炮给拖到了战场上。
并开始用火炮瞄准清军的阵列,准备开火。
在看到那些野战火炮的同时,常顺脸上的表情便是一阵扭曲。
额头上也是有大颗大颗的冷汗冒出!
因为他好像知道明贼的谋画了!
这怕不是想用火炮来轰击他们的步兵阵列吧?
这一瞬间,常顺几乎要窒息。
密集步兵阵列被火炮递进轰击的后果,他是知道的。
再精锐的军队,也扛不住阵列被用火炮抵近轰击啊!
常顺面色大变,下意识的就想要拔马就走,但就在这时候,只听得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响起,一发发炮弹径直向着清军的阵列射来。
噗呲一声,炮弹接连贯穿了数人的身体,撕开血肉,切断骨骼,鲜血喷洒的到处都是。
实心炮弹对于密集阵列的杀伤效果相当的明显!
一发炮弹掠过,直接能贯穿阵列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轰隆隆!轰隆隆!
明军的炮击仍在继续。
一发发炮弹肆无忌惮的在战场上横飞。
常顺眼睁睁的看着一发发炮弹接连横飞,在清军阵列上撕开一个个缺口,四周一片混乱,他胯下的战马受惊,不受控制。
想要逃跑,已然是来不及了!
空气中,鲜血和内脏的腥臭味相当的刺鼻!
就在这时候,一发炮弹呼啸而来,径直命中了常顺胯下的战马。
战马只是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便被炮弹砸碎了身体。
在腹部开出了一个大洞,内脏和骨头都被搅的稀碎。
瞬间,战马倒毙,常顺也是被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良久之后,常顺才恢复清醒,以手掌撑地想要站起来,可一摸却是摸到了一滩鲜血。
马匹内脏的腥臭味扑面而离开!
地面上,人尸和马尸碎块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常顺的心脏跳的厉害,腿脚发软的根本站不起来。
脸色白的仿佛用面粉糊过一般……
一发发炮弹接连飞来,很快,清军的阵列便被扯了个七零八落。
原本信誓旦旦,满是自信要大败明军的江宁八旗,现在都快哭出来了。
他们是真没想到,明贼竟然这么的不讲武德!
用火炮来轰击步兵阵列,这特么不是欺负人吗?
明军的野战火炮接连打了十几轮,随即,清军便崩溃了。
下一瞬间,明军骑兵动了。
呼啸着纵马杀向了崩溃的清军步兵。
在没有一个严整的阵列的前提下,骑兵对步兵,完全堪称是单方面的虐杀。
只听得一阵阵马蹄声呼啸,明军骑兵迅速淹没了清军的溃兵。
马刀劈砍,人头抛飞。
长枪捅刺,能将数人贯穿成葫芦。
潘大柱带队冲杀在第一线,他手中的马刀横放在身侧,享受着骑兵冲杀而过,马刀劈杀敌人所能带来的畅快感。
察泰站在牛首山上,看着自己派出的援兵就这么被明军击溃,脸上的表情满是颓丧。
败了!又败了!
牛首山和方山之间的联系被明贼切断,明贼估计很快就能攻陷方山。
到时候,江宁城怕也是难保!
煌煌大清,何至于此啊!
察泰现在心中满是痛苦,他能够察觉到战局的败坏,能够察觉到大厦将倾,但却是什么都无法改变。
这种痛苦,真的十分折磨人的精神!
现在察泰只希望,将来北方战局大清能超常发挥,否则的话,大清的江山可就真的要亡了。
……
朱靖垵站在一张沙盘前,听着明军哨骑的回报,他不断的移动着沙盘上的小旗。
“报!”
“启禀太子殿下,我军骑兵成功击溃牛首山方面派出的援兵,正在扩大战果!”
“报!”
“启禀太子殿下,我军步兵成功攻占方山上清军的第一道营盘,清军后退至第二道营盘负隅顽抗,我军正在继续进军。”
“启禀太子殿下,马德邦马总兵于宝华镇外大破清军闵浙总督所部,顺势攻取了栖霞山……”
“……”
各条战线都在不断的报捷。
朱靖垵眉宇间的喜色是做不得假的。
片刻之后,朱靖垵放下了手中的指挥棒,叉着腰,朗笑出声道。
“哈哈哈,不错,不错!”
“各条战线均已经取得了突破,我大明收复南京,指日可待了!”
朱靖垵眼睛微微眯起,将手指指向了方山,开口说道。
“传令下去,让我军的预备队向方山方向增兵,尽快夺取方山的控制权。”
“然后,筹备拔掉牛首山!”
朱靖垵话音落下,明军诸将纷纷抱拳应喏,称赞朱靖垵英明。
……
是夜,月明星稀!
清冷的月光铺散在大地上,南京城外最主要的几处战场上,均是一片尸横遍野的景象。
而南京城内!
江宁城防营大营,则是另一副景象。
副将左国梁于自己的大帐内设宴,邀请城防营的其余旗汉军官前来赴宴。
在邀请众人赴宴的同时,他还在自己的大帐外安排了刀斧手。
准备待会儿若是劝降不成,便要摔杯为号,刀斧手一拥而上,将不从者尽数斩杀。
面对左国梁的设宴,城防营的大小军官因为知道他身边也有旗人盯着,是故没什么防备,便都来赴宴了。
随着夜色逐渐将领,人也是逐渐到齐。
大帐外,黑暗中,格勒浑等一众旗人正在磨刀。
待会儿只要左国梁摔杯为号,那他们这些旗人就会一拥而入,将大帐内的大清忠良都给杀戮殆尽。
说来也是讽刺!
前来赴宴的将领们,也有人发现了格勒浑等旗人正在磨刀,但由于他们旗人的身份,也都没当回事。
殊不知,格勒浑等人磨刀要杀的就是他们。
眼看着四周众人的脸色均有些落寞,有些无精打采,格勒浑忍不住开口说道。
“都他娘的打起点精神来!”
“待会儿杀人的时候,手别抖!”
一个蹲在地上磨刀的汉子闻言,抬头说道。
“格勒浑,我感觉我挺不是个东西的。”
“等将来到了地下,是真无颜面见祖宗啊!”
他脸上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颓丧。
格勒浑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达睦海,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心里也不好受。”
“但是,咱们没得选的。”
“今天江宁城外的战况你们也都了解了,想必大家也都能意识到,江宁失陷是早晚的事情。”
“我们这些江宁的旗人,总得给自己挣一条活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达睦海你妻子应该刚生产,孩子还没满月吧?”
“你自己死了无所谓,可你忍心你的孩子刚生下来就被扔进劳改营,然后在劳改营里渡过一生吗?你舍得你妻子刚生产,就被人抢走,和孩子骨肉分离吗?”
达睦海闻言,脸皮一阵抽搐,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格勒浑你说的对,我自己无所谓,但我得给我的妻儿挣条活路!”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他们能像普通人一样活下去……”
四周的众人闻言,一个个的眼神也是逐渐变得坚定。
格勒浑说得对,他们这些人,没得选的。
就在这时候,一旁的另一人开口询问道。
“格勒浑,大明的太子真的答应给我们一条活路了吗?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毕竟是关乎他们自己的身家性命。
心存疑虑也是理所当然的。
格勒浑闻言,点头说道。
“这条件是我亲自出城去和大明的太子殿下谈的,给我们这些献城有功的旗人一条活路,让我们和我们的家人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在大明治下,这是大明的太子殿下亲口答应过的。”
“想来太子殿下那样的地位,应该不至于欺骗我等小角色。”
“还有就是,其实我们没得选的,我们现在只能赌大明的太子说话算数,否则的话,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