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那能称得上是温柔的样子,好像也不是。
何明慢慢打了个寒颤,后怕地想还好自己之前没出言冒犯瑰小姐。
或许是周围人的议论惊扰到了少女,她长睫颤抖,又缩回了轮椅里。
魏良哲的手早就捏成了拳头,见少女这样抗拒,以为她在害怕魏凌,心里顿时痛快了不少
她叫瑰菡。
他语气温和,言辞间仿佛带着对瑰菡的亲昵与熟悉
瑰姨母给她取这个字是希望她如同花一样亭亭玉立。
瑰菡轻轻勾唇,柳眉几不可闻蹙了起来。
她的名字不是这个意思。“菡”字是说摇曳菡萏的妖艳荷花,纯洁无瑕。
荷花出淤泥而不染,象征着高雅的品质。
寓意着她心地纯洁、思想单纯。最是小巧精致,生得漂亮让人喜欢,她是最好看的。
愚蠢至极的家伙。
魏凌将她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很轻地哑笑了一下,那微沉的眉骨慢慢松开,像哄着小姑娘一样耐心问着
乖…告诉我名字,又不会吃了你。
在场人的脸色变了变,彼此对视一眼,看向魏良哲的目光多了些别的东西。之前看魏良哲以魏家的身份左右逢源,只因为他们都希望和魏家交好,以为魏良哲能代表沈家,但现在,看魏凌的意思,却是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这小辈。
何明更是乐呵呵笑出声
哟!瞧之前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魏学士已经坐上当家主的位置了。原来,人家正主连理都不想理他呢。
魏良哲保持着笑意,他心中再愤恨也能端着温润的样子不变。
毕竟,能在魏凌眼底下生出别的心思,他也自有一番自己的本事,起码这能屈能伸的样子是别人学不来的。
他藏着算计的眸子看向着瑰菡,期盼着少女最好是不予理会,或者做出什么举动惹怒这疯子。
少女美眸闪烁,没动,男人投射下的阴影黑而庞大,笼罩住了整个轮椅,像牢笼一样完完全全把她收拢在里面,更别说他在慢悠悠逼近,那湿热的呼吸迫人,压得人不自觉感到惶恐。
有极淡的幽香略过他的鼻尖,细流一般轻易抚平那些烦躁和嗜血的欲望,连骨子里不断躁动的疼痛都因为靠近她而静止,甘甜澄澈。魏凌的双眸在刹那间迸出无法压抑的冷光,令少女无意识地一颤。
很独特的味道。
“曲折的堤岸弥漫着荷花清幽的香气,月光笼罩着荷池,月影是圆的,花与影,影影绰绰,莫能分解。”
他的指尖从少女头顶滑落,顺着她浓密的黑发往下蜿蜒,不紧不慢地停在她颊边。
少女低敛着瞳,微不可查地蹭了蹭他的指腹,似是在讨好。
漆黑的眸子如摄人心魂的漩涡,又如同蛊惑人心的妖,令她闷闷吐出两个字来
……瑰菡.
她的声音很软很好听,就如同少女本人一样,又细又弱,似乎因为害怕还有点含糊不清,可怜兮兮的。
但刚才对付那位小姐的时候,他没错过她眼中的漠然和睥睨,真有意思。
啊呀……真乖。
魏凌漫笑,低沉的笑声若无其事扫过盛伶耳尖,那金属奖章微微泛着寒光,显得他斯文极了。
瑰菡看着他这副样子,余光又瞥了瞥面色难看的魏良哲。
他同男主那副教授般的谦和温润不同,魏良哲伪善的做派能唬住很多人。
但魏凌的温文尔雅却像是在刀鞘上尝甜头,谁都不知道那刀鞘什么时候就消失,会露出逼人的刀锋来。
他这时候装得好,温和又有耐心,好像只是心血来潮问问可怜的病弱少女一样,只有她知道,这人潮湿滑腻的目光在戏耍自己时,是怎样的诡谲缠人。
疯狗。
瑰菡在心里想着,默默往椅背缩了缩。
魏凌见她这样倒也不生气,反而更有兴致。
只是直起了身子,像是这时候才想起还有个魏良哲一样,悠悠看着他
你说,想收养她?
空气窒了一瞬,魏良哲瞳孔微缩,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魏凌的试探,只巧妙周旋着
她毕竟是我的未婚妻。
魏凌斯文颔首,十分自然地挑起她的一缕青丝,慢斯条理放在掌中摩挲把玩。
嗯,是听说过魏家有婚约。
旁边人见气氛缓和了些,都活络了心思,同魏凌套近乎,说起瑰家的事来。
这样热切殷勤的脸面是魏良哲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就算他借了魏家的风头,那些人对他也永远不会像对着魏凌一样,低眉顺眼,又怕又恭敬。魏良哲咬紧了牙,他转身看向瑰菡,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他知道瑰菡从小就一直喜欢他,在他的刻意引导下,自己就是这瑰大小姐最在乎的人,就是瑰家的好朋友。随便给她一点眼神,也能让这傻子高兴一整天。
就算让魏凌带回去又怎样呢?瑰菡是迷恋自己的,只要他一个命令,这颗棋子能轻易变成他击败魏凌最锋利的刀。
魏良哲忽然觉得痛快了,这疯子一定不知道,他手旁的这个人,其实早就喜欢自己喜欢的不得了了,其实只要他魏良哲笑一笑就会朝他跑过来吧?
又有傻子在自我脑补。
瑰菡感受到身后的视线,恹恹往旁边缩了缩,她现在才把原主所有的记忆消化完毕,才知道原主从前有多么喜欢魏良哲。
原主的朋友不多,见过的外人也没多少,那个常来她家,笑容儒雅的魏哥哥就变成了她最喜欢最信赖的人。她的喜欢很干净,魏哥哥喜欢什么她就给他什么,魏哥哥说什么她都做。
她满心欢喜地把自己一切都奉上,却没有想过被爱着的那一个人反而觉得她卑微,对她不屑一顾。
魏凌低下头,那漆黑狭长的眼折射出几分潋滟,看起来温柔无比。
不舒服?
瑰菡的目光只在他俊朗的容颜上停留了一秒,他眸里的幽光便又缠了过来,她的卷睫颤抖着垂下。这反派很疯很可怕,如果原主倒贴男主这事被魏凌知道了,怕是.....
魏凌见她躲笑意也不减,只是侧头看向角落里时,骤然变换的神色让姜芦芸钉在了原地。就好像是突然被人按进了深海里快要溺毙了一样,她身体颤抖着往后躲开,仓皇躲在了人群的后面。
其他世家见上位者对瑰菡有几分不一般,都改了话术一口一个盛小姐叫得亲热。
魏凌嘴角挂着笑,看着轮椅上的小东西,长腿一跨绕到背后,懒懒推起瑰菡,连声音都夹杂一丝恶趣味的愉悦。
乖孩子。
看见马上就要消失的人影,魏良哲到底还是没有忍住,远远叫住了魏凌。
小叔,您这是……要把瑰小姐带回去吗?
魏凌抬眼,唇角还是散漫勾着,只是在看向魏良哲的瞬间眸里迸射出肆意杀气。
怎么,带不得?
魏良哲额头冒出细细的汗来,他落败一样移开目光。
小叔,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瑰小姐原本的婚约......
是该有婚约。
魏凌若有所思一番后慢悠悠点头,魏良哲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却见他环顾四周,气势压人,来自深处的恐惧震慑让全场不得动弹,似是警告那些曾议论瑰菡的人。
不过那只是魏家和瑰家的婚约,只有你是魏家人吗?
魏凌侧身偏头,对他露出个弧度一模一样的伪善笑容,似讥似嘲。
我也姓魏。
大家都是一家人,叫什么瑰小姐,生分,以后叫叔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