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天地间万千雷霆有如龙蛇,狂涌而至,化作雷海,漫天云霞铸成一张天罗地网,天上地下皆尽擒拿,无处可逃,无处可避,除却俯首就擒,别无他路。
但那恶物却不进反退,以身相迎,浓郁得如有实质的罪孽恶气狂涌而出,遮天蔽日,闻者立亡,嗅者即死,那铺天盖地而至的天罗地网被这罪孽恶气一冲,瞬息间黑化,调头反转,向着虚空中那尊狻猊网罗而去。
一时间,云海生澜,霞洋涌涛,濛濛虚空都似被这恶物击碎,裂出一道道黝黑的伤口,登时涌出无穷无尽的太虚巽风,将天地搅得几欲翻覆。
云海中掀起了滔天波澜,霞洋中一片惊涛骇浪,各种虚空异火,重水,巽风,狂雷蜂拥而至,似下一刻便会天毁地灭,沦为末世。
“孽障,碎!”
仙宫中,那道如龙吟凤鸣的声音再度响起,天地间陡然出现一根擎天巨柱般的手指,搅动四方云气,聚拢无穷神曦,雷霆万钧却又轻描淡写的向下一点,登时,那黑化的天罗地网瞬息间破灭成灰,尔后那根指头继续向下,戳在了那头恶物身上。
霎时间,无穷无尽的罪孽恶气喷涌而出,那巨大的恶物怪叫着轰然炸碎,大量难以计数的碎块向四面八方喷射而出,刹那间,消失在天地之间,不见了踪迹。
云霞散漫,光曦生灭,一切似从未发生过。那头狻猊依旧雄俊,在半空中张牙舞爪一番。尔后纵身一跃,化作一道金光。冲向仙宫。
就在这道狻猊所化的金光即将冲入仙宫的那一刹那,异变陡生,一团黑气自虚空中陡然现出,似早已候在此地,在金光经过的刹那,向前一扑,随即和金光搅作一团,一道坠入仙宫内。
顷刻后,天地祥瑞迭起。苍穹之下弥散着一股圆满的气机,却隐隐有一缕玄黑异芒幻灭。
片刻后,两声婴啼,一强一弱,前后响起,震动四方。
“龙生十子,必有一孽!月盈则亏,道全则劫,奈若何?”仙宫中。那道声音轻轻一叹,旋即没了声息,似从未出现过。
……
以神金铸就的云床上,一位倾国倾城的美妇罗裙半解。面上香汗淋漓,眼神黯淡却透着欣喜的望向身旁,浑身绽放出母性的光辉。
在她身侧。两个婴儿包裹襁褓并排躺着,其中一个金发金眼。瞳孔中有雷霆生灭,呼吸吞吐间云蒸雾绕。虽刚出世,双目已开,眉宇间隐有一头龙首狮身的神兽虚影张牙舞爪,咆哮连连,顾盼间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另一个婴儿黑发黑瞳,瘦瘦瘪瘪,像只猴崽,与甫一出生就展露神异的胞兄相比,他显得平庸而晦暗,就如萤火之于皓月,毋庸置疑的就被夺取了所有的关注。
蓦然,一名眉目如画,身着紫衣,额间一点朱砂的少女喘着粗气冲了过来,在云床前俯身一跪,道:“娘娘,外面传言十皇子是孽龙之身,将来必会祸乱世间,残杀其他皇子,欲要……”
“欲要什么?”云床上的少妇目光一寒,一股母仪天下,气盖千秋的威势散发出来,直震得天地颤抖,虚空破灭。
“欲要……将十皇子诛除。”
“混账!谁敢杀我皇儿?我诛他十族!”
“娘娘,是……陛下。”
“什么?他……他好狠的心,这可是他的骨肉……我可怜的孩儿,怎生如此命苦?”
……
“娘娘,老奴奉陛下之命前来行事,还望娘娘莫怪。”
“南鹤先生,陛下真就如此铁石心肠,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云床前,少妇凤冠霞帔,璎珞垂旒,气息浩瀚如穹似宇,凤目含威,轻轻一瞥,便叫虚空开裂,逸出丝丝混沌气。
一名身披灰氅,鹤发童颜,双眼空洞无珠的老者佝偻着身子,面泛苦笑,道:“娘娘,此乃祖命,便是陛下也不能违逆。”
“祖命么?借口!”少妇凤冠一抖,粉面含霜,冷哼道,“这孩儿可不光是他的血脉,还是我的骨肉,我胡小月可不管他祖不祖命的,反正要动我的孩儿就是不行!”
“娘娘,莫让老奴为难,否则祖法显灵,影响过大,其他几位娘娘若是知晓了,对九皇子的将来,可就极为不利了。”
……
“我苦命的孩儿,莫怕,为娘保护你。”少妇霞帔染血,璎珞断残,却将襁褓护在怀中,其内一个黑发黑瞳的婴儿瞪大双眼,咯咯直笑。
“小月妹妹,你违抗祖命,私纵龙孽,当受天火灼魂三千年,还不将这孽种交予我等,束手就擒,随我回去受罚?”
“不错,胡小月,你莫要仗着陛下的恩宠就肆无忌惮,龙孽一事,牵连甚广,早有祖命传下,连陛下都不得违抗,你莫要自误!”
两名身着红黄双色衣裙,国色天香,气质绝伦,雍容华贵的妇人拦在少妇身前,冷嘲热讽,身上光曦万道,神华成轮,一颦一笑间连乾坤为之失色,日月为之无光。
“你们两个贱人莫要以为我不知晓你等盘算,既然你们要赶尽杀绝,那就不要走了,与我孩儿陪葬吧!”
少妇说完,冷冷一笑,周身气息暴起,神曦冲天,云霞乱颤,一蓬蓬仙光自她体内喷涌而出,身后现出九条雪白如玉的尾巴,如车轮般疯转,霎时间,天地摇动,乾坤狂震,四周的空间须臾间碎裂开来,露出一道道如伤痕般的口子,大片大片的异火,重水,狂雷,混沌气狂涌而出,所过之处,无物不毁。
“不好,这贱婢要拼命了,快走!”那着红裙的妇人花容失色,身形一闪,便欲离开之地。
“现在想走,晚了,给我留下来吧!”
少妇尖叫一声,胸口猛地爆发出璀璨到极致的光芒,尔后她张口一吐,一只笼罩着氤氲烟岚中的苍青色玉狐轻吟着飞出,它周身氤氲翻涌,霞光乱颤,乌溜溜的眼珠一转,扭着尾巴,拍着爪子于虚空中曼舞,尔后它朝天一划,对地一指,娇笑着轻“啵”的一声化作虚无齑粉散去。
刹那间,整个天地猛地一跳,尔后方圆数十万里内皆被一股无形之力禁锢住,进不来,出不去,那两个妇人惊骇欲绝,甚至来不及出声,便被那蜂拥而至的异火,重水,巽风,狂雷,混沌气撕成了齑粉。
……
“宝宝乖仔,阿娘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的活着,快快乐乐的长大,找个好姑娘,结婚生子,当个好阿爹!”
“乖仔,莫要给阿娘报仇,也莫要怪你阿爹,他也是……身不由己……”
“好好的活在下面,永远不要上来。”
“乖仔,阿娘好舍不得你,好想看着你长大,可惜……”
无穷无尽的雷海中,一双素手轻轻一拨,便将那足以消融万物的雷水拨开,一个襁褓如渡船轻轻自其间艰难穿梭,最终有惊无险的渡过了漫漫雷海。
尔后其自九天之上如流星般坠落,狠狠的撞入一片山脉中,刹那间,天地巨震,山脉崩塌了一大片,那襁褓却如一叶扁舟,轻轻的在群山间翻滚,撞碎了无数山峦,却护着其内的婴儿安然无恙,最终翻滚了数百里,掀起漫天尘埃,滚落到一座小山的山脚下,传出“哇哇”的婴啼声。
雷海的另一侧,那道曼妙的身影如石像般凝立,默默的注视着这边的一切,待襁褓安全落地后,方才嫣然一笑,尔后身体放光,顷刻间就绽出无限的光明,将九天十地都映照成了白昼。
……
“阿娘!”
咸咸的泪水渗入嘴里,苍夜狂吼一声,周身气血狂暴而出,白金色的流焰冲天而起,刹那间衍化成笼罩十数丈方圆的白金流焰海,一缕玄妙至极的蒙蒙灰气在他体表穿梭。
他乌发如墨,状如魔神,却泪流满面,那深藏在识海最深处的记忆,那从未忆起过的画面齐齐泛上心头,那张倾国倾城面孔,满是慈爱的美目,那绝决的神情,最后消失在无量光雨中的嫣然一笑,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自己从不记得,可却早已烙印在自己记忆的最深处。
这就是自己幼年时曾梦到过无数次,念叨过无数次,期盼过无数次,失望过无数次的阿娘!
原来,不是阿娘不要我!
原来,阿娘为了我可以连命都不要!
原来,早在我出生的那一刻,阿娘就为了我与整个世界在战斗!
原来,阿娘的祝福早在我不曾记事时就已刻在时与空的扉页上。
“阿娘!”
苍夜喃喃自语,不可自拔,周身的气血狂涌到极限,一座座血色大门自澎湃的气血深处现出,盘踞心脏内的那头似龙非龙,伪装成黑蛟的血脉之灵应势咆哮而起,尔后悍然冲出,在血液中加速巡游了九圈后,仰天长啸一声,飞身而起,化作一道血光,狠狠的撞向了苍夜颅顶的那座血色大门。
“隆隆~”
霎时间,声如洪雷,震慑百里。
无量的血光狂飙而出,面对血脉之灵势大力沉的一撞,苍夜颅顶的那扇血色大门仅仅抵挡了三息不到,便轰然洞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