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早上,吴世勋准时带着何海回到清园。
进门的时候他的车里带着一个大箱子,安保打开检查,发现里面是一整套的身体检测设备,便点点头放了行。
二十分钟后,清欢坐在治疗室的躺椅上,看着吴世勋的眼神直放光。
吴世勋知道,她想出去玩。
曾经他跟着导师研究过早期的一个军方课题,把正常人放到密闭空间里,不出一个星期,这些正常人大部分都会出现幻听幻视的现象。
虽然清欢是在清园里,清园很大很美,她是这里的女主人,可同样的,她也在这个美丽的囚笼里被囚禁了三年。
除了边伯贤,这里没有和她关系对等的人,能陪她说话的除了一个小孩就是满花园的花朵,在这个信息交流以毫秒计算的年代,她活得像一封永远寄不出去的手写信,在这个为她建造的清园里孤独地绽放。
所以他能理解她的渴望,即使知道带她出去是边伯贤的禁区,他依旧会满足她的愿望。
放下访谈记录本,他坐在清欢面前,准备征询她的意见问她愿不愿意让他催眠,却不想清欢先一步开了口。
吴医生……我……我想继续催眠可以吗?
吴世勋一愣,接着眼里瞬间弥漫着惊喜。
他就知道,她是想清醒的。
于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语气很郑重。
当然可以,但是我想知道,清欢会乖乖地告诉我梦里见到的东西吗?
这话说得清欢嘟起嘴来,别以为她不知道,他这是诱骗她!
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吴世勋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鼻子。
可以吗?
清欢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吴世勋笑了笑,然后便开始做催眠前的准备工作。
片刻后,清欢躺在躺椅上,再次在吴世勋的催眠下进入了那个地方。
这次她睁开眼看到的地方依旧是那个楼梯间,也依旧是那个雨夜。
只不过经过这几天后她没有上次那么害怕,所以她能控制自己移动了。
走廊里很安静,她看着楼上黑暗的转角处,慢慢迈开步伐扶着楼梯扶手往上走。
短短的两层楼梯,她走了快10分钟,她很紧张,在快到“她”家门口的时候甚至不敢抬头。
别怕……她是好人……她很温柔……
清欢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暗示,最后终于在深呼吸几次后抬起了头。
出乎她的意料,她并没有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反而看到了一道虚掩的门和一抹透出来的暖黄色灯光,一如当年边伯贤见到的一样。
又深呼吸了一次,清欢轻轻推开门,面前的那个人正在厨台前做蛋糕,围裙是蓝色的,沾了一些星星点点的奶油。
奶油很香,清欢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接着面前的人回头,眼里似乎没有什么惊讶。
来了?坐。
清欢愣愣地点头,又走到餐桌前坐下,她用碟子装了一块蛋糕放到清欢面前,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吃吧
说完她还给清欢拿了一根叉子,清欢试探性地吃了一口,很甜,很好吃,里面有水果夹心。
见清欢开始吃了,她不由一笑,然后便回到厨台前继续做蛋糕。
清欢吃了一半后放下筷子,看着她鬓边的薄汗轻轻开口。
你知道我要过来是吗?
她低头一笑,没有反驳。
他呢?我……我听到有人跟着你了……
这也是清欢上次害怕的原因,她听到了有人跟着眼前的自己。
听到这她放下了手中的奶油,又洗了洗手擦干后走到清欢面前坐下。
四目相对,清欢的眼神里全是好奇。
他会伤害你,所以我让他今天不能来。
面前的人轻声开口,清欢抿嘴点头,对哦,上次她让自己离开以后这里就崩塌了,这里应该是她的地盘。
想着清欢睁大眼睛看向她,缓缓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你是谁?
三分钟后,清欢再次满头大汗地从催眠中醒来。
吴世勋拿了手帕帮她擦汗,又给她喂了一杯糖水。
喝了糖水清欢的呼吸平稳了不少,吴世勋让何海把催眠的东西收好,自己则俯身坐在清欢面前看着她。
清欢知道他在等她的回答,她想了想,半遮半掩的开口。
我看到了楼梯……嗯……还有一个温柔的女孩子……
吴世勋的眼神带着鼓励,语速也很合适。
那个温柔的女孩子是谁?
清欢摇头。
不知道….
说完她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不到一秒,但吴世勋还是发现了。
好,那我们下次再继续好不好,等会儿阿海陪你下棋,然后我们把那个楼梯间画出来。
清欢听话地点头,一天的治疗就这么过去,其间何海又输给她好几场,清欢居然难得地指点了他几句。
傍晚时分,清欢去花园里摘花插瓶玩,吴世勋则给边伯贤打了个电话。
两人坐在会客室里,边伯贤皱着眉,表情有些不理解。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世勋转头透过落地窗看了一眼清欢,语气里带着担忧。
边先生,我的意思是,照这样下去,清欢很可能演变为多重人格。
现在她虽然情感区域出了些问题,但还没有到精神的程度,今天我给她进行浅层催眠的时候,她的嘴一直有微微的张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在和心里的自己对话。
边伯贤皱眉,他不懂,不管糊涂还是清醒,对他来说清欢就是清欢,又不会变。
见他不理解,吴世勋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注视着清欢,语气依然满满的担忧。
边先生,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清欢会拥有两个人格,每个人格都有自己的思想,她们不再共享思想,清欢时好时坏的情况也会加重,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什么人格在主宰这具身体。
就像今天,清欢不会再知道自己的到来,而清欢也不会再感受到她的疲惫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