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决断,但张延礼面色却显得更加恭敬。
“公公恕罪,既是圣人册封,吾等又岂有阻拦之理。”
“公公一路舟车劳顿,吾立刻命人备上酒宴,为公公接风洗尘。”
“还等公公稍待片刻,吾等即刻命人撤军。”
张延礼恭敬说完,装作要去安排酒席。
而此刻,因天使到来,几名将领均到了帐内,其中慕容浑、阴信成二人,见张延礼要撤军放弃围城,亦颇为着急,此等天赐良机,岂可因一名朝廷使节错过。
若是给甘州回鹘喘息之机,来年再想攻下甘州,不知又要损伤多少兵马,两人意欲劝谏,但也知此时不是时候,只待张延礼一人之时,再行劝谏之事,绝对不能错过此天赐良机。
而另外一方,前来传令的太监施泽宏内心却颇为欣喜,他在宫中没什么大背景,好不容易才走通了门路,拜了权宦田令孜为干爹,但田令孜假子众多,平时也不受重视。
这次他也花了很大力气牵线甘州回鹘册封之事,为田令孜得到大笔财物,如此才得到这样一个差事,想着来一趟也能收获不少,才不远千里冒险而来。
如今,狐假虎威,假借朝廷名义,他又能大赚一笔,当真是福从天降,也不枉此冒险而来。
正在当他沉浸在获得回鹘允诺的财物之时,还想着要不要也敲归义军一笔,好像也不是不行。
张延礼又连忙恭敬问道。
“不知天使可有其他人等在外,可一同前来。”
“吾也好安排酒宴。”
而一旁的传令太监施泽宏听到此话,颇为不耐,语气不善的说道。
“吾等数人皆在此,还不快去准备酒宴。”
张延礼被大声呵斥,亦不着恼,语气更显恭敬的问道。
“那某即刻安排人等准备,不知天使册封诏书可在,也可让吾等一观。”
刚刚施泽宏大声呵斥,张延礼虽神色依旧恭敬,但手下帐内众人均面有怒色,几人甚至按住了刀柄。
此时的施泽宏才反应过来,他在归义军营帐中,可不是在长安,也感到一阵后怕,不敢再如此跋扈。
此刻张延礼的要求虽然非常唐突,但也不敢像之前那般倨傲,只得耐心说道。
“册封诏书在杂家身上,却不好提前打开。”
“汝要是有兴趣,倒也不是不可让尔观看。”
张延礼听完这两个问题,心中大定,再无忧虑。
“来人,此人假冒天使,还不赶紧拿下。”
一旁的阴信成还没反应过来,慕容浑立马上去,拿下一人,而帐内亲兵亦纷纷上前,将众人拿下。
刚刚入营,他们已被卸去兵器,如今又毫无防备,一个不漏,均被拿下,甚至没出现什么波折。
张延礼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表现,不光让施泽宏等人惊诧,连同帐内的李弘定、阴信成等人都没反应过来。
此刻,还没反应过来的李弘定连忙说道。
“指挥使可需再仔细辨别,不能随意杀戮,免得真是朝廷使节。”
“弘定,吾等已围甘州,此城数日可得,甘州回鹘尽灭,近在眼前。”
“此定是甘州回鹘天睦可汗之计,假冒天使,欲阻碍吾等攻城。”
“吾等岂能因一二假冒天使,放弃眼前此等大敌。”
虽然帐内全部是自己人,但张延礼还是没说出任何僭越之言,但是言语中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
直到此时,包括李弘定在内的众人终于反应了过来,不再反对。
见此情景,容不得这些人继续挣扎。
张延礼连忙下命令道。
“慕容浑,安敬思,吾命尔等二人负责审问。”
“查明城内回鹘现状,是否有同党假冒天使。”
虽然刚刚已经套话,知道没有其他使者,但有些事情,要么不做,做了,就一定要把首尾处理干净。
反正,河西太大,胡人众人,偶尔死几个朝廷使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于甘州回鹘的册封,自然从来就没到来过。
而被捆住的施泽宏等人,此时还没反应过来,纷纷大呼。
“吾乃朝廷天使,尔等竟敢挟持天使。”
“难道要叛乱不成。”
“吾乃真的天使,非为假冒,有朝廷诏书为证。”
“尔等还不快将我放开。”
他声音尖锐,此时语速又快,吵的众人感到烦躁。
而一旁的士卒可不会惯着他,不知从哪拿起一块破布,将他的嘴堵上,此时,帐内才稍显安静了些。
而慕容浑二人自然下去审讯,本来这种事情一向都是高加福负责,但刚才,慕容浑二人反应最快,加上他们二人都不是汉人,没什么顾虑,交给他们更放心。
反正审讯这个太监,可不是什么技术活。
两人下去审讯,张延礼继续在帐内思考军事,众将亦告辞离去。
张延礼定下过规矩,出征时,众将除非必要,不聚在一起,除非战时紧急会议,各将需与手下军队一起。
不过片刻,慕容浑二人就前来禀报。
“禀指挥使,几人已经招供。”
“除了他们三人,其余均为回鹘军士。”
“此次传令,仅他们三人,都在此地了。”
说罢,又将一个明黄色的诏书交给张延礼,张延礼顺势打开,这个自然是真的诏书,上面书写了朝廷册封甘州回鹘天睦可汗的事宜。
此刻,帐内仅三人,慕容浑倒没有任何避讳,将个中情况一一道出。
听到这些话,张延礼心中大定,转而纷纷道。
“将回鹘军士尽数斩首,头颅抛入城中。”
“看到这些人的首级,天睦可汗当明白吾的意思,再无任何侥幸,决战就在数日间。”
“至于他们三人,隔几日再审一次。”
“若是所言仍然一致,就都处理了吧。”
张延礼语气淡然,但一句话,又杀出十余人,甚至有朝廷使节,这种行为,称得上叛逆了,但他可不在乎。
转而一想,又继续说道。
“尸体处理的干净些,别留下任何痕迹。”
“至于此物,小心保管,等破了嗢末,就说吾等从嗢末军中搜出此物。”
张延礼命他们二人处理干净,对于背锅的人,也已经想到了人选,等灭了嗢末,自然是他们截杀朝廷册封使节,反正死人是不会出来争辩的。
至于帐内众将,大半已经猜到怎么回事,也无人出来反对。
张延礼也不会出言说明,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没必要事事公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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