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不可,回鹘势大,吾军可守城,待其粮草耗尽,自会退去。”
“何必与其战场交锋。”
“战场之事,胜负难料,使君何必冒此风险。”
果然,有了墨离军将领带头,余下众人亦纷纷反对,其中反对声音最大的自然是姚钦这个被骗来肃州的羌族酋长。
其人甚是阴险,明明自己害怕,却以为张延礼考虑的名义。
张延礼挥挥手,此刻并未正式回应姚钦的劝谏。
他需要看看其余众人的反应,尤其是各部首领,从而及时调整他们在战阵中的位置。
没办法,军队没办法做到清一色的心腹,所以在战阵安排时考虑的问题就比较多了。
此刻,赤水中各都头自然没有任何反对,他们是张延礼的心腹班底,就算自己有想法,也只会在私下里劝谏,不会在这个场合中拆张延礼的台。
墨离军中有人反对,但这些人本意也是谨慎起见,岳父安再晟自然会处理妥当,不用他担心。
而龙家亦有反对,亦不用太多在意。
至于其余诸胡,则完全出乎张延礼的意料,除了姚钦一开始的反对外,其余胡人反对的声音极少,大部分都是沉默以对。
甚至连费听思战这个张延礼重点关注的对象,亦没有提出任何看法。
眼见张延礼的目光望了过来,费听思战也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沉默,得表个态了。
“使君有此大志,吾党项部愿效犬马之劳。”
完全出乎众人意料,费听思战反而主战,这一刻,不但张延礼内心有所讶异,另一边的姚钦更是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
“好,费听酋长有此志气,吾等又怎么不如。”
“吾意已决,出城与回鹘决战,一战克之。”
但也没管这个插曲,见费听思战赞同,张延礼趁势力压众人,宣布主战,之前内部都已经小范围讨论了,唯一忧心的只是姚钦、费听思战联合起来的四千胡人。
若是这两人坚决反对,张延礼也安排了后手,安排刀斧手在后,大不了先除了他们,如此一来,只能守城,虽然这一步落后了,但他也不是傻子,就算是赌,也不会打必败之仗。
若是他们现在在这个场合都能坚决反对,到了战场说不定会临阵倒戈。
但也不是现在支持了,以后就没有风险,张延礼始终有所提防,这两人被贪欲蒙心,已入肃州,接下来的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他们。
暂时没管这些,张延礼继续说出接下来的部署。
“甘州回鹘天睦可汗用兵,效前朝越国公杨素。”
“此法专事威权,不可长久。”
“吾等只需挡其首攻,则其后继无力,士卒惧刑罚,必速乱大溃。”
“而其用兵之法,必集大军于中军。”
“故而,此战吾欲分为三军,中军由吾坐镇指挥。”
“左军由安指挥使率墨离军、莫高都三千人出战。”
“右军则由慕容浑指挥,率龙勒都、酒泉都二都,另从军中选千余精锐,共三千人出战。”
果然,当张延礼公布出这个任命时,堂下又是一阵骚乱,想不到慕容浑一名刚投靠的吐谷浑部酋长,竟能受此重任。
而早在之前,张延礼就与安再晟、龙菩萨等人通过气,对赤水军中十将皆有告知,此刻众人反应平淡,没出什么问题。
但另一边,投靠而来的胡人部落首领的反应则非常剧烈,大部分是不可置信,也有人面有喜色。至于为首二人,费听思战望向张延礼、慕容浑二人,若有所思,面色凝重,而姚钦则是面有喜色。
张延礼早就和慕容浑通过气,并且对战策之事讨论多日,此刻他面色平静,跪下恭敬受命。
“此战,按两百人一阵,中军步三叠阵。”
“最前方放战车拒马,步兵居前,弓箭手靠后,最后则是强弩手。”
在公布人事任命后,张延礼将欲布置的阵法一一讲解清楚,甚至连一些战场变化,以及可能会遇到的各种问题都做出推演。
而紧接着,则是郭怀德出面,将此战作战旗语、鼓号等令再次说明清楚,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场内亦有很多之前没有一起作战过的胡人军队。
除了现在讲解,张延礼还会向他们军中派遣懂旗语号令的士卒,免得战场上出现问题。
几方军队的联合作战,这些都是基本功,而且非常非常重要。
整个过程讲解了两个时辰,才堪堪结束。
众人纷纷告退回去安排军队,张延礼唯独留下慕容浑一人。
“姚钦、费听思战是否可用。”
“此战,吾军骑兵不足,仍需抽调他们二部精锐,以为右军。”
“汝可能为之。”
这是张延礼最不放心的,此时向慕容浑询问,亦没有指望得到任何肯定的回复。
“费听思战为人狡诈,定已生疑,但面上不显,其志不小,与使君亦无冲突,可尽力争取。”
“而姚钦此人,观其性格,定有反复。”
“但其两人带将士入肃州,已是瓮中之鳖,翻不起什么大浪。”
“某愿亲去说服二人,必能抽其精锐,不会在战时生乱。”
慕容浑对此早有准备,语气平淡的说道,最早劝服二人时,就使尽各种手段,说出不少承诺。
但其二人亦不是傻子,姚钦是位置过于尴尬,半推半就带兵过来,而费听思战亦是心怀侥幸,但如今,局势逐渐明朗,这二人亦无可奈何。
归义军大军在旁,虽不如回鹘,但灭他们,还是易如反掌。
此时,刚出门,姚钦和费听思战二人亦聚集了一帮胡人,开他们自己的小会去了。
对于慕容浑的拜访,他们亦有所料。
“慕容酋长这次受使君重用,可别忘了吾等。”
果然,最先发难的仍是沉不住气的姚钦,与其相比,另一旁的费听思战就平静多了,没什么反应,只是淡定的看着其余众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酋长说笑了,某不过借说服两位酋长入肃州,因此大功而居其位。”
“此位虽使君恩赐,亦是两位酋长所赠,某不敢忘却。”
慕容浑把姿态摆的极低,果然,听到此言,姚钦的脸色好了不少。
毕竟,他刚刚言语挤兑,除了担心慕容浑的立场,亦是因对方年龄不大、部落不强,地位却高于自己,有几分嫉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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