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见到张延礼,都不奇怪,主要是之前张延礼彪悍的形象在他们心中非常深刻,不会认为这点小伤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上次的意外几人也都不会放在心上。
“都头无恙,那安敬思等人已押在营外,安敬思打伤都头,其余众人未及救援。安敬思仗责五十,其余众人杖责二十。就等都头一声令下,即刻行刑。”
首先出声的是副将李弘定,李弘定出自大族李氏,是军中宿将李明振嫡出三子。
李氏是沙州大族,是支持张议潮起事的几大家族之一,而且李明振娶了张议潮的女儿。李弘定也是张议潮的外孙,身份尊贵,在军中几名副将中位列首位。
此时由他第一个发言,而在军中,不管关系地位如何,一律只称军职。
而李弘定也不是真想处罚,军中训练时打伤上官之事,可大可小,他名为处罚,实际上给双方一个台阶下,这些仗责,无非是一些皮外伤,有些事情,真深究了,砍了脑袋也不算过分。
“李副将说的是。”
另一旁,年龄最大的副将康婆娑赞同道,康婆娑是粟特人,但不是大族康氏,不过粟特人以曹、安、史、康、石、罗、白、米、何为姓氏,一般也称为昭武九姓,其中安、康为大姓,以康为姓的粟特人不在少数,倒也不奇怪。
粟特人善财货买卖,他除了担任副将,还管军中后勤,也算人尽其能。
而康婆娑的态度,也是想保全安敬思。
“但凭都头处置。”
最后一名出声的副将是阴信成,他是阴家庶子,阴氏同样是沙州大族,阴家家主阴文通也是军中老将,而且与李明振一样,是张议潮女婿。
沙州几大家族世代通婚,相互之间关系密切又复杂。
不过阴信成为家中庶子,地位上比李弘定差了很多。
不过阴信成的态度倒是不偏不倚,完全按张延礼的吩咐办事,没有任何主观的意见。
接下来是几名队正,张延礼顺势让他们发言,除了一名与安敬思交好的队正外,剩余几人与阴信成一样,并未出言求情。
张延礼在上首看着众人,观他们神情,听他们的言语,对这个小团队作出了初步的认知和判断。
“敬思乃按我命令行事,岂可因执行我军令而受责。”
说完不管众人神情,跨步走出帐外,其余众人紧跟其后。
在帐外,张延礼的亲兵包括亲兵伙长安敬思在内,全都跪在营帐外,此刻听到张延礼到达军中,众人纷纷过来请罪。
与其说是关押,但并没有关在任何牢房,而是让他们照常宿在营中。不过这段时间却没任何人逃离。
张延礼快步走到安敬思身前,将他扶起。
“敬思天生神力,某自负武勇,但这力道上却是逊尔几分,不过敬思你骑术、箭术尚有不足,改日马战,胜负犹未可知。”
张延礼不吝啬夸赞,不过按他记忆中,这安敬思的实力确实惊人,恐怕太宗年间秦叔宝、尉迟敬德亦不过如此了。
不等众人反应,张延礼继续说道。
“敬思按某命令行事,岂可论罪,吾命你全力以赴,军令如山,执行者无罪,众人皆无罪。”
说罢,张延礼赦免众人罪过,众亲兵尽皆起身。
他又拔出身侧横刀,双手放至身前,对着安敬思说道:“此刀乃叔祖议潮公起事所用佩刀,后叔祖入朝,此刀传与家父。两年前,我入军营,家父传我此刀,盼我如叔祖一般,早日驱逐吐蕃回鹘,再建功勋,重归大唐。刀虽无名,却也历战阵十余场。”
张延礼将横刀的历史娓娓说来,听得众人无不心驰神往,望向此刀。
“如今,汝能胜吾,吾将此横刀增与尔,取刀名开元,盼汝持此刀杀敌,随我重建开元盛世。”
说完,他将刀向前一伸,示意安敬思接过此刀。
“都头不可,此刀乃留后亲赐,为司徒佩刀,某无功无职,岂可受此大礼。”
安敬思赶忙拒绝,虽然对此刀非常感兴趣,但也不敢受此大礼。
“无功亦无妨,正要你持此刀建功立业。汝有万夫不挡之勇,昔年太宗执弓矢,尉迟敬德执槊相随,虽百万众若何。如今汝持刀,当随我杀尽敌寇。”
说完不等安敬思回应,张延礼将手中横刀塞入他的手中。
安敬思双手捧着横刀开元,连忙跪下:“愿誓死追随都头,建功立业。”
“愿誓死追随都头,建功立业。”
随着安敬思跪下表示效忠,一旁的亲兵以及周边众将士,纷纷跪下,一同宣誓效忠,声响如雷。
张延礼满意的点了点,示意众人安静,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紧接着,他遣散众人,各自进行训练,而他也在校场找个地方,挥动陌刀,熟悉这具身体的武艺。
而当他慢慢熟悉,练的兴致正起时,看到满脸困惑的李弘定走了过来。
张延礼无奈,只能停了下来,向李弘定问道:“李副将不训练士卒,可有急事。”
“都头恕罪,某只是想起一件旧事,望都头解惑。”
看张延礼一脸的不耐烦,但李弘定还是走了过来问道,两人算是从小长到大,军中内虽分尊卑,但倒不在意这些小细节。
“何事。”
“某记得留后确实随身携带一把横刀多年,后赐予都头,但听说此横刀乃留后找大师锻造而成,并未听说此乃司徒当年佩刀。”
张议潮当年入朝,拜右神武统军,加司徒,所以很多时候也会以司徒称呼叔祖张议潮。
“此刀乃当年司徒佩刀,表兄定是记错了。司徒一入朝十余年,表兄一时记差也是正常。”
张延礼似笑非笑,一脸轻松的看向李弘定,言语间却是把这个事情盖棺定论,不容反驳。
一旁的李弘定闻言,也不反驳,结束了这个话题,告辞后自行练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