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把接陈家父母的事情拜托给顾长安,就转回张家。
想想离成亲的日子没几天了,她给顾长安做的婚服还没完工呢。
走几步路,又拍了拍脑袋。
刚才倒是忘记问长安哥,那席面是怎么安排的,一共要花多少银子。
家里就那点钱了,可别全花光了。
一路愁着钱,一路往家走,正好撞见才回来的张由。
“立秋,”张由笑得如同一阵春风,“我送大夫回去时,大夫跟我说起了参片的事情,多谢你。”
哟,张由还会谢她呢。
立秋挑眉:“你不用谢我,张二嘎就是吃下一整棵人参,也没多大用,含着参片,就是叫他吊着一口气,他能不能活下来,得看他自己有没有这个命了。”
她不无恶意地想,最好是死了。
这么一想,心里竟然还有些痛快。
“不管怎么说,多亏了你提醒,娘才想起还有参片。”
立秋抿嘴冷笑。
张二嘎就是被张老蔫和张由给打成这样的,他还好意思说呢。
“三哥,你明知道偷东西的是家里人,不是娘,就是两个嫂嫂,为何下手还那么重?”
张由神色微凝:“我没想到是家里人,我……”
“以三哥的心智,如何会想不到是家里人呢?”
立秋心里发冷,这种人若是以后当上了官,那一方百姓可就要受苦了。
“二哥生死未卜,若他真的没了,二嫂带着两个孩子,日子不会太好过,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多帮帮二嫂吧。”
风吹得草丛沙沙作响,张由盯着立秋的背影,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总觉得立秋不是立秋了。
可惜啊可惜,这朵娇花竟然叫一个赖子给摘走了。
且等他中了举,就能慢慢谋划了。
厢房中,陈云芳静静地躺在炕上。
新生的小子躺在她怀里,哪怕于翠花正在一旁喋喋不休,这小子也睡得很香。
“小孩子见风就长,好养活,你看我家大妮,不也平平安安地长到这么大了?你可别犯愁,犯愁就会回奶,先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好好地把月子坐好了,两个孩子以后可指着你呢。”
陈云芳耐着性子听于翠花唠叨,看见立秋,双眼就亮起来。
立秋朝她点点头,她眼圈儿就红了:“你二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他先前也没给这孩子想个名,我寻思着,立秋,你现在能认字了,就你来起吧。”
这孩子能生下来不易,且不足月,又瘦又小,想要养大可要操好多心。
立秋想了想,就笑道:“叫康平吧,取个健康平安的彩头。”
“康平,张康平,”陈云芳喃喃念叨两句,“好听,真好听。”
于翠花忙凑上来拍马屁:“立秋果然是个文化人了,起个名字都这么好听,你给我家大妮二妮也起个吧,要个好听文雅的。”
立秋不肯:“你叫大哥起呗,大哥好歹上过半年学堂呢。”
“指望他,黄花菜都凉了。”
顺着“康平”这个名字,陈云芳给小虎子取了个大名,叫康泰。
于翠花越发嫉妒,立秋不帮她,她就自己想了两个名儿:“就叫大妞和二妹,将来生第三个,小子叫三小,女娃就叫三妮。”
立秋瞪大双眼:“你这跟大妮二妮有什么区别?”
“大妮二妮重了,大妞二妹听起来不重样。”
一番话逗得立秋都乐了。
“罢了罢了,我给两个孩子随口起一个吧,叫一品二锦怎么样?将来大哥大嫂生了第三个,不管男女,都可以叫三元。”
“这个好!”于翠花拍手笑,“三元四喜五魁六顺,一直排到第十个去,都有名字了。”
立秋摇头,于翠花可真不会看脸色,陈云芳就差不耐烦将她给赶出去了,她还在这想孩子的名字呢。
陈家庄离平阳村不远,天傍黑时,陈母和陈云芳娘家的两个嫂嫂,坐着顾长安的大车,到了张家门。
张老蔫两口子没想到陈家会来人,一时之间还有发愣。
张由反应快,笑着上前扶着陈母,殷勤地问好。
“二哥摔了一跤,二嫂惊吓之下便早产了,家里忙忙乱乱的,也没想着去给伯父伯母报平安,伯母可别怪罪。”
陈母笑眯眯地摆手:“你们这不是找人去报平安了吗?”
她指着站在门口的顾长安笑:“原来你们家认了立秋做女儿了,还给立秋找了个这么好的女婿,小伙子人不错。”
张由扫了顾长安一眼,瞧着顾长安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就觉得心口窝里憋了一股子气。
要是哪日这小子和李谦一块死了就好了。
“亲家母这边来。”
刘氏才反应过来,赶紧笑着跟陈母打招呼。
陈母盯着她脸上的乌青看了半晌,才“哦”了一声:“这是亲家母吗?怎么有些日子不见,亲家母这脸上又挂彩了?这回是摔着了,还是碰着了?反正不是叫人打的。”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几乎是明着揭穿张老蔫和刘氏的那点子龌龊事了。
有张由这个秀才儿子在,刘氏就很有底气:“亲家母这是啥意思?大喜的日子,你说这话干啥?”
“大喜的日子?”陈母拉下脸来,“我那个好女婿摔了一跤不知道摔成什么样,把我女儿给吓得早产了,这还叫大喜的日子?”
她一把甩开张由,领着两个儿媳妇直奔厢房,进门便哭了。
“云芳啊!娘来晚了!”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陈家两个嫂嫂赶紧劝。
“娘,云芳才生完孩子,现在哭会把眼睛哭坏的。”
“先把东西收拾收拾,一会儿不至于太忙乱。”
陈云芳揪着陈母的袖子小声哭:“娘,大嫂二嫂,不用收拾了,直接把我扶回我家去,二嘎躺在这儿不要紧的。”
“谁说要回你家了!咱们收拾收拾回陈家庄!”
刘氏跟进来,听到这句话就炸了:“亲家母,你们啥意思?哪有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坐月子的?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苛待你姑娘了呢,你这不是叫人戳着我们老张家的脊梁骨骂吗?”
张由和张老蔫站在刘氏身后,父子二人好似两座山,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们今天不会叫陈云芳走的。
“谁敢骂你们!”
院子里忽然涌进了四五个大汉,跟铁塔一般,堵住了张家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