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陌生人,使得院落里所有的护卫都警觉起来。
他们纷纷抽刀,推开挡道的少女,气势汹汹地向白明微靠近。
尽管如此,院落里的少女们,依旧没敢停下舂米。
“咚咚咚……”的声音,如同战场上的擂鼓声。
杀伐茕凉之气,霎时充溢这间院落。
然而,凶神恶煞的大汉,尚未触及白明微的衣摆,便被一股浑厚的气劲弹开。
他们砸得远远的,摔在地上痛苦哀嚎,根本动弹不得。
白明微凌厉的目光一扫,眼底杀意滚动!
那名相貌猥/琐的男人见状不对,眼珠一转,便趁乱悄悄退下。
他点燃火折子,往屋子里一抛,准备将这罪恶的地方付诸一炬。
就在他面目狰狞地看着火折子时。
“什么东西?!”
一团灰球闪过,待他看清,火折子已经被那灰色的小貂儿衔在口中。
小貂儿一甩小脑袋,火折子如同石子被抛出,正好落入井里。
“滋”的一声,灭了。
男人勃然大怒,对着小灰貂痛下死手。
然而,凌厉的煞气与狠戾的招数,却未能伤到小灰貂分毫,反倒是他被小灰貂咬住了脖颈,霎时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院门被打开。
几名护卫走进来,将大汉与男人擒住。
其中一名护卫走到白明微身边,恭敬回禀:“主子,都控制住了。”
白明微点了点头,而后带着小灰灰走进男子想要毁去的那间屋子里。
小灰貂从她的肩膀上跃下,在屋里跑来跑去,最后小爪子按在烛台上。
“哒!”
一个暗格被打开,里面露出一本厚厚册子。
白明微走过去,把册子拿到手里一看。
原来是一本账册。
上面记载了慈幼局十年来的流水。
一笔一笔,清清楚楚。
这么重要的账册,就随随便便放在这暗格里。
已经写满了厚厚的一本。
可见中途根本没有被发现过。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猖狂,猖狂到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被查到头上。
随意扫了一眼,白明微的双目,逐渐变得通红。
愤怒化作血色,爬满她的眼眸。
“砰!”
白明微把账册阖上。
她走到相貌猥/琐的那名男子身边,抬脚踩住男子的脑袋,满身肃杀:
“接下来,你最好把所知晓的真相交代得清清楚楚,否则,我有一万种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
男子浑身麻木,根本动弹不得。
他惊恐地看着白明微,眼底流露出彻骨的恐惧。
白明微使了个眼色,男人与彪形大汉全都被带走。
可尽管如此,那些少女依旧不敢抬头,仍在拼命地舂米。
白明微走到那名伤痕累累的少女身边,接过护卫的披风,盖住少女瘦削见骨的身体。
她说:“没事了,别舂了。”
少女浑身一僵,扭头看了白明微一眼,忽然攥紧胸前的衣裳,缓缓蹲到地上,嚎啕大哭。
哭声凄厉,震耳欲聋。
而此时,从她双腿间流淌下来的血迹,尚未干透。
也就是这哭声,把那些本就如惊弓之鸟的少女吓了一跳。
她们纷纷加快舂米的动作,仿佛都认为,这哭泣声是受罚后的崩溃,以及临死前的挣扎。
也就在这时,那名婆子哑声说了一句:“姑娘们,没事了,没事了啊。”
每一个字,都带着激动的颤。/抖。
她浑身都战栗起来。
是不敢置信,也是喜极而泣。
正是她的声音,唤醒了那些被恐惧彻底支配的少女们。
她们纷纷放下手中的舂棒,慢慢抬起头来。
那恐惧且小心翼翼的神色,裹挟着木然与惊恐。
白明微见状,深吸一口气,随后表明身份:“我是镇北大将军白明微,贼子已经伏法,你们得救了。”
少女们茫然无措,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脸上尽是难以置信。
白明微知道,在这心智仍旧不够坚定的年纪,遭遇了地狱般的不幸,这些尚且没有长大的孩子,根本承受不住,早已吓得失了心智,只剩下恐惧与本能。
有着这样一段晦暗的经历,时间是否是治愈的良药,谁也不得而知。
但此时此刻,绝对不是令她们开口的时机。
她看了护卫一眼。
护卫点点头:“属下明白。”
白明微看向那名跳井的少女以及婆子,轻声开口:“你们俩跟我来。”
少女萌生死志,知晓投井寻死,说明还有心智尚存。
婆子大抵是整个悲剧从头至尾的旁观者,很多真相,需要她来讲述。
两人互相搀扶着,一同跟在白明微的身后,走进屋里。
其余的人,依旧茫然无措地等待指令。
护卫将院门轻轻阖上,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但却有食物和衣裳,正在被送来的路上。
屋里,低矮昏暗,破旧潮湿。
一条长长的土炕,占据了屋子的大半个面积。
可以看出,这里是大家晚上休息的地方。
只是那薄薄且肮脏的寝具,破烂不堪,触目惊心。
婆子一走进来,“扑通”跪倒在白明微脚下:“大将军,救救这些可怜的孩子吧!”
那名投井的少女,却是未语泪先流。
白明微弯腰扶住婆子:“大娘,您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事无巨细,我才能帮你们。”
那婆子颤巍巍的起身,霎时老泪纵横。
她转身走到角落,松动墙上的砖石,而后掏出一个木箱。
木箱被打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小纸条、木条、布条,以及各种能记录名字的东西。M..
她紧紧地攥住木箱的盖子,指甲扣进木头里,溢出鲜血也浑然未觉。
可见,她此时的情绪究竟有多激动。
她扭头,泪流满面地看着白明微:“大将军,这里面,记载着所有被害姑娘的名字,这是她们在这个世上,以及在这里存在过的,唯一存在的痕迹。”
“足足三百八十一名,三百八十一桩罪恶!最小的只有三岁,最大的也才十七岁。有的还没有长大就遭了难,还有的刚刚长大就永远地消逝了!”
“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他们根本不是人!他们丧尽天良啊!他们……他们……”
婆子再也发不出声。
巨大的悲痛哽在喉咙。
只有一点点声音,从她嗓子里艰难地挤出来。
她整个人似乎就要承受不住这剧烈的情绪,要爆炸了!
白明微默了片刻,声音有些涩:“大娘,您慢慢说,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