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老的这话,几人有点意外,纷纷看向那女人。
那女人沉默了会儿,干哑的声音道:“你们不用站着,可以继续坐着。”
一行人这才意识到都站了起来,彼此你看我我看你,齐齐坐下。
黎湘英和徐陵对视了一眼,自觉帮不上什么,默契的选择了继续干饭,保持安静。
而李老还径直盯着那女人,有种熟悉感,又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见过,在记忆里找不到对号的人。
就在这时,那女人缓缓开口了:“确实见过,不过,仅几面之缘。或许你已经彻底忘记了我的样子。不对——”
她苦笑了一声。
“其实我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原本长什么样子。”
李老不解:“什么意思?”
那女人倏然抬手,摘下了自己脸上遮面的东西,露出那大半可怖的青斑。
“我去!”
黎湘英和徐陵一口汤直喷了出来,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沈离昨晚已隐约见过,此时不是很意外。
华胥和阿策怔了下,倒也没说什么。
帐营内唯有一种说不出的安静。
然而李老也仅是被那女人的样貌弄的吃惊了片刻,随即望着对方的五官,他脑海里忽的闪过一张因时间久远已经变的有些模糊的面容。
顿时,李老脸色一变。
“是你?!”
那女人对上李老震动的目光,得知他已认出,平静的点头。
其他几人疑惑问李老:“谁?”
李老语出惊人:“她就是当年埃文基人族长之女,名叫古属娅!”
“什么?!”
几人听到这话也变了脸色。
特别是阿策,他反应片刻,猛然起身,死死的盯着那女人:“你当真是?”
女人对上阿策的视线,再次遮住脸,点头承认,“我是。”
从昨晚意外见到沈离,从地方口中听到沈茂书的这个名字起,她就知到了。
终于是时候恢复她以前的身份。
她也是时候该面对以前的那些事了。
古属娅看着阿策,犹豫了几秒,道:“你是半鬼族人,是吗?”
“半鬼族不配从你口中说出!”
阿策几个箭步到了古属娅的身前,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尽量压抑着自己此刻心中翻涌的怒火保持冷静,然而他看上去还是非常吓人。
“我姐姐的东西在哪儿?!”
“姐姐?”
古属娅惊讶了下,很快明白过来,“当年那个小女孩,是你的姐姐?”
“没错!”
“她……她的东西……”
古属娅静默了几秒,说:“我无法给你。”
这话令阿策勃然大怒。
“那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还想占着我姐姐的东西不还!”
他猝然伸出手抓住古属娅的脖颈,稍一用力,对方立刻感受到了窒息的难受,呼吸困难。
但古属娅没有反抗。
阿策浑身都笼罩着浓烈的杀气,厉声道:“当年我父亲能让你们族群差点灭族,我也能!我一时心软放过了你们族群,你却临阵反悔,出尔反尔,你真当我是大善人不会杀了你们所有人吗?!”
古属娅摇头,似乎想说什么,但因为喉咙越发烧灼痛苦,她说不出一个字来。
眼见古属娅双眼都充血,阿策是真要掐死她,沈离立即起身过去。
“你先放开她!”
“滚!这是我族的事,不用你插手!”
阿策猛地扭头,狠厉的瞪了眼沈离。
后面华胥皱眉,李老连忙起身想劝说,也都被阿策骂滚。
阿策抓住古属娅的胳膊,竟是要把她拖出去找其他地方自行解决。
沈离拦住他,斩钉截铁道:“你要杀她,我不管,但你总得给她一个说清楚当年往事的机会吧?再说,她还和我外公有关系,她可能知道我外公师父的下落,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阿策停住,瞪沈离。
沈离也毫不示弱的拦在他身前,冷声提醒:“你别忘了,她现在在草原各族群间声望很高,在这里也被以礼相待。你现在把她拖出去叫那些牧民看到了,你猜他们会不会想护着她对你动手?”
阿策用力闭了闭眼。
黎湘英忙打圆场道:“沈离说得对。族长大人,你就在这儿给她机会说清楚呗。等她说完了,你要怎么处置她都随你,我们才不会管呢。”
“对啊对啊!”
徐陵忙不迭点头
华胥直接起身快步走到阿策身边,抓住阿策那只攥着古属娅脖颈的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道:“你再不松手,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了。”
阿策深吸一口气,猛地甩开。
华胥就将阿策拽了回去,按着他坐下。
徐陵赶紧给阿策盛了碗汤,劝说道:“消消气,消消气,我们听她怎么说。”
阿策冷着脸。
而那古属娅摔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脖颈不住咳嗽,难受的好像眼泪都要出来了。
沈离犹豫了下,想到她和沈茂书认识,上前去扶起她。
李老抿抿唇,也上前去,帮着一起扶起古属娅,问她:“还好吗?”
古属娅低着头,嗯了声。
等她缓和的看着好些了,沈离回去坐下,问道:“当年你带着阿策姐姐的东西逃跑,究竟是为什么?”
“对啊,你到底干嘛要那么做?”黎湘英忍不住,腹诽道:“你那也太那啥了吧?你们族群害死他姐姐,他们报仇,本就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你们拿她姐姐的东西换生路。人家都同意放过你们了,那你们就把人家东西好生生的还回去就是了,你居然还卷跑了。不是我说,你这忒不地道了点。”
阿策适时的冷笑几声。
古属娅沉默片刻,说:“此事,是我族对不起她。但我当年所为……是有苦衷的。”
“你能有什么苦衷?无非就是觊觎我姐姐的东西。”阿策讥讽。
古属娅却看向他,“如果我说,是你姐姐本人不愿意让她的东西回到你们族群呢?”
这话听的阿策一愣。
其他人诧异:“她自己?为什么?”
古属娅道:“她临死际,我见过她。她说自己活的很累,说自己那个东西带来了很多痛苦,说她不喜欢。而且,她还说她其实早早的经由那个东西预感到了所为之事失败,可是她的家人、族人,没有一个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