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听完这一番话，呆愣当场。
大夏各地，全都闹起了饥荒？
不仅仅是河东河西两道，就连南楚、两江这膏腴之地，鱼米之乡，也有饥荒？
而且。
灾民流离失所，已经汇聚在京师，甚至为了生存，不惜闯入皇陵盗猎？
这怎么可能？
若非这话是苏晴儿亲口所说。
秦昊绝对会认为这是居心叵测之辈，故意放出来，攻讦大夏朝廷的谣言！
“皇后...”
“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没有天灾，大夏各地却闹起了饥荒？”
苏晴儿点头，右手竖起来两根指头：“臣妾所言，皆是亲眼所见，句句属实！臣妾若是敢欺骗皇上，让臣妾五雷轰顶，肠穿肚烂...”
秦昊不等苏晴儿把话说完，忙拦住她：“你不用诅咒发誓！朕相信你的话！可是朕不明白。”
“朕已经从海外，引来了大量的新作物，诸如红薯、玉米、土豆，产量高，营养丰富。”
“再加上朕从南洋找到的鸟粪石，其肥力丝毫不逊色于化肥。”
“为什么还会有百姓饿肚子？”
苏晴儿叹息一声：“皇上的努力，无论是臣妾，还是百姓，都看的真真切切。”
“说实话，百姓们的处境，已经比历朝历代好多了。”
“就算再穷的人，也有一口红薯稀饭吃，不至于活活饿死。”
“百姓们都对皇上感恩戴德，歌颂您的功绩...”
秦昊的眉头紧皱：“红薯稀饭？百姓们就吃这个？朕要的，不是吃糠咽菜的饥饿盛世！”
“朕要大夏百姓，全都能吃得上白米饭，吃得上肉！”
“告诉朕，饥荒的根源是什么？”
苏晴儿开口道：“皇上，其实您不是早就知道吗？大夏之弊，在于土地兼并！百姓饥荒，正是土地兼并酿成的苦果啊！”
秦昊微微一怔：“土地兼并？可是，朕连续颁布政令，实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
“朕甚至将自己的土地，租赁给百姓们去耕种！”
“难道...”
秦昊眼眸一闪，终于明白过来。
为什么大夏各地，明明风调雨顺，无灾无劫，却闹起了饥荒。
说到底，还是因为土地兼并！
众所周知。
土地兼并，是封建王朝的顽疾所在。
大夏同样是封建王朝，当然也无法避免。
秦昊实行的政令，无论是摊丁入亩，还是官绅一体纳凉，火耗归公，全都是上一世的封建王朝，经过实践，探索出来行之有效的政策。
可是，提出这些政策的人，在他们各自的时代，都是聪明决定之辈，但他们都是朝廷大臣，代表的是封建阶层的利益。
他们所做的，相当于在千疮百孔的封建制度上，打上一个个补丁，来延缓土地兼并的顽疾，却无法从源头上解决。
说白了。
只可治标，不可治本！
就比如说，秦昊将自己手中的土地，分给佃户让他们耕种。
秦昊身为皇上，确实是大夏首屈一指的大地主。
可是。
秦昊手中的土地，跟所有豪门士族的土地加起来，绝对是九牛一毛！
京畿之地，其实算好的。
大夏在这里的土地，相对较多。
两江、南楚呢？
那里虽然富饶，土地肥沃，物产丰富。
可是，那里天高皇帝远，加上物产丰富，造就了无数的豪族！
南方的土地，早已被豪族全部瓜分一空。
哪怕秦昊这个皇上，在两江南楚的土地，只怕还没有一个地主多！
富饶的江南，正是旧政最顽固的地方。
秦昊所推行的新政，已经实施了很长时间，却无法动摇江南豪族的势力！
无论是摊丁入亩，还是官绅一体纳粮，其实都是变相让地主给朝廷交更多的税。
然而。
这些江南的大户，哪个不是人精，谁会多交这个税款？
说到底。
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大户豪族把需要多交的税款，转嫁到佃户身上。
佃户交不起租，就只能沦为流民灾民，携家带口，流落到京师。
秦昊长叹一声：“朕明白了！这天下，说是朕的天下，其实还是士大夫的天下！”
“朕的土地再多，能容纳免租的百姓有限！”
“而更多的百姓，被当地士族盘剥的更加严重，反而闹起了饥荒！”
“百姓们如果失去土地，无法安心耕种，从地里获取食物，填饱肚子。”
“那么，他们在皇陵盗猎，还算是轻的。”
“重则谋反作乱...”
“大夏看似盛世，实则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是朕的过错啊！”
苏晴儿道：“皇上，您不要太过自责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秦昊眉头一挑，冷笑道：“没办法？朕倒觉得未必！说到底，还是江南士族从中作梗！”
“朕在江南的时候，还是给他们留了情面，下手太轻了！”
苏晴儿有些慌了：“皇上，您难道又打算向江南士族开刀？可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豪门世家的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大部分在朝中做官。”
“皇上若是把他们杀光，大夏失去了根基，距离亡国不远了！”
秦昊笑了笑，道：“皇后，你放心！朕自有打算！你再歇一会儿，朕先去上朝，其他事等朕回来再说。”
苏晴儿点点头：“臣妾，恭送皇上！”
秦昊穿戴完毕，用过早膳之后，刚刚离开养心殿。
静公公就迈着小碎步过来：“皇上，卢班在御书房，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秦昊眉头紧皱：“什么事？不能朝会上说？”
静公公道：“卢班说是极其重要的事，牵扯极广，在朝堂上说不太方便。”
秦昊脸色铁青。
卢班这个人，秦昊再了解不过。
他不仅是状元出身，聪明绝顶，而且少年老成，十分稳重。
卢班如此匆忙，连朝会都等不及，要面见自己。
那么，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既然如此...”
“朕先去御书房，见卢班一面。”
“你去金銮殿，告诉百官，说朕迟一点到，让他们耐心等候！”
秦昊思索片刻，对静公公吩咐道。
静公公拱手：“奴才遵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