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紫禁城一片静谧。
宛如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
远处夜幕中，忽然出现十几点火光，宛如黑暗中的萤火虫。
那是巡逻的锦衣卫。
自从太子落水之后，秦昊勃然大怒，肃清了皇城内的高丽太监宫女，并且加强戒备。
十步一岗，五步一哨。
日夜都有锦衣卫巡逻。
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其中戒备最森严的，当属养心殿。
不过，静成俊是静公公的义子，以探望静公公之名，来到养心殿的偏殿。
静公公要贴身伺候皇上，哪怕是深夜，也要随叫随到。
因此。
静公公平日里就住在偏殿。
静成俊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看到殿内的陈设，有些惊讶。
义父是大内总管，深得皇上信任，以宦官之身，权倾朝野。
不少人说，静公公现在的权势，比当年的李牧还要大。
可是这偏殿的陈设，却简单到了极点，甚至到了寒酸的地步。
唯有一桌一床，就再无他物。
床上盖着已经洗到发白的粗布床单，灰色太监服也是补丁摞补丁，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头边。
若不是静成俊是静公公的义子，确定义父确实住在这里。
换做别人，可能以为这里是最底层杂役的住处。
“呼...”
静成俊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竖起耳朵聆听，确定四下无人，开始在房间里搜索起来。
原本，皇宫内外的五千锦衣卫，由郭子玉统领。
调动锦衣卫的虎符，也在郭子玉的手中。
不过，郭子玉荣升为刑部尚书之后，一时间没有合适的人选，秦昊就将锦衣卫交给静公公统领。
一来，秦昊信得过静公公。
二来，在秦昊看来，无论是静公公还是郭子玉，归根到底，锦衣卫还是要听自己的命令。
秦昊让静公公执掌锦衣卫，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因此。
静成俊知道，调动锦衣卫的虎符，就在义父静公公手里。
虎符这么贵重的东西，义父不可能经常带在身上。
最大的可能，就是放在他居住的偏殿之中。
静成俊这才冒险，潜入偏殿，想要偷走虎符。
“咦！”
“找到了！”
静成俊并未寻找太久，很快发出一声惊叹。
本以为，虎符会放在隐秘的地方。
比如暗格之类的地方。
却没想到，静成俊随便打开桌下的抽屉，就在一个华贵锦盒之中，找到了虎符。
此符以青铜铸造，上面的虎头惟妙惟肖，绝不可能作假。
静成俊在锦衣卫中当值，绝不可能连虎符都认错。
“怎么会这么简单...”
静成俊心中一颤，觉得太过顺利，有些不真实。
不过。
他转念一想，这偏殿隔壁，就皇上居住的地方。
再加上义父武功出神入化，十分自负。
静公公根本不可能想到，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来偷锦衣卫的虎符。
静成俊双手颤抖，将虎符从锦盒里拿出来，揣在怀里，又拿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青铜牌子，放在锦盒之中。
这青铜牌子，是静成俊按照记忆，找工匠仿造的虎符。
做工十分仓促，粗糙的很，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来是假的。
不过。
偏殿里灯光昏暗，虎符又放在抽屉中的锦盒里，静公公老眼昏花，只要不是仔细看，一定看不出破绽。
静成俊将一切都恢复原样，怀里揣着虎符，正准备走。
就在这时候，一声沧桑叹息，在静成俊的背后响起：“哎...”
静成俊吓得魂飞天外，缓缓转过头，正看到静公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眼神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义父...”
静成俊的声音颤抖，脸色一片煞白。
静公公苍老的面孔隐藏在黑暗中，一双眸子闪烁冷芒：“杂家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成俊。”
“你来这里干什么？”
静成俊忙指着桌上的两壶酒，道：“义父，我想起你喜欢茅台，我就让同僚从贵州带了两壶...”
“这些天，您一直没有回家，儿子十分挂牵，就进宫来见义父一面。”
静公公坐在床上，点头道：“你有心了！”
静成俊连忙上前，帮静公公脱靴子。
静公公跟在皇上左右，跑前跑后，忙了一整天，靴子袜子一股子酸臭味。
静成俊强忍着恶心，拿过一个盆子，打开茅台，倒出琥珀色的美酒，为静公公洗脚。
静公公修炼的武功与众不同，只有太监能修炼。
这武功阴柔，修炼时间长了，寒气聚集在脚上，又酸又痒，仿佛是蚂蚁在啃骨头。
唯有用美酒洗脚，才能稍稍缓解。
静成俊一丝不苟，将茅台倒在静公公的脚上，用双手慢慢揉搓，低声道：“义父，您这段时间，也太操劳了！”
静公公一脸惬意，舒服的往后仰着身子：“能为皇上办事，苦点累点又算什么？”
静成俊十分懂得讨静公公的欢心，一边洗脚，一边谈论着家乡的事。
高丽的乡下，十分贫困，百姓们每天都是耕地渔猎，为生计而奔波。
可是静公公就喜欢听这个。
每每谈起乡野里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琐事，静公公就一脸憧憬。
足足小半个时辰。
静成俊才帮静公公把脚洗完，两瓶茅台酒也用了个精光。
静成俊却端起盆子，小心翼翼将里面的酒水，重新倒回到酒瓶之中。
静公公诧异道：“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不把洗脚水倒了，还要重新装起来？”
静成俊一脸谄媚，开口道：“义父，这哪是洗脚水，而是琼浆玉露啊！茅台酒，虽然难得。可是，这酒沾染过天下第一高手的身体，更是千金难觅！”
“儿子舍得不，拿回去慢慢喝，一定可以强身健体，精进修为！”
静成俊说着，还拿起酒瓶，直接喝了一口，感慨道：“果然如此，义父，儿子感觉到体内有真气滋生，受益匪浅！”
说实话，静成俊这马屁拍的极其露骨，表演的痕迹很浓。
可是静公公的心里，依然十分感动。
毕竟。
静成俊连自己的洗脚水都肯喝，可见孝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