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
苏起在镇国公府设宴,宴请群臣。
当然,苏起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跟大臣们拉关系,套近乎。
而是为了跟群臣商议,如何在明日朝堂说服皇上,跟蛮族和谈,来避免战争。
除了刑部尚书狄杰之外,其他尚书都前来赴宴。
张仲文和诸葛云,这两位朝堂巨擘自然也不会缺席。
苏起见到大臣们都来的差不多了,举起酒杯道:“今晚,老夫设宴,多谢诸位赏脸,来镇国公府一聚。”
诸葛云开口道:“镇国公,我们今天过来,可不是来喝酒的!”
“咱们还是先谈正事。”
苏起点点头,道:“也对,喝酒误事!把酒全部撤了,换上茶水。”
立刻有家丁过来,将酒壶酒杯撤下,换的是上好的贡茶。
苏家一公一候一皇后,风头一时无两。纵观天下世家豪门,无一家可以跟苏家相提并论。
这种极品贡茶,价格堪比黄金,极其珍贵,就算是宫内,能喝到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苏起却用贡茶来宴请宾客。
大臣们心中震撼之余,更是自惭形秽。
就连张仲文,心中也是一阵唏嘘。
虽然皇上将张阀推出来,当了门阀之首,从中也捞到了不少好处。
可是张阀跟苏家相比,一天一地,相差不止一筹。
苏起是何等人物,立刻察觉到大臣们脸上的异样,淡淡笑道:“苏起跟诸公相比,在朝堂上底蕴颇浅。”
“仰仗着皇上的宠爱,才有了今天的威望。”
“说白了,就是暴发户,根本不值一提!”
“有朝一日,皇上不再宠爱,顷刻之间,苏家便会被打回原形。”
“苏起早有心理准备。”
苏起久经沙场,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险。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心性豁达,看的很开。
他这一生,只有忠君为国四字,至于荣华富贵,甚至文臣们看重的身后之名,对他来说也是浮云一般。
诸葛云开口道:“镇国公无需妄自菲薄!”
“今日朝堂之上,镇国公怒斥皇上,这份勇气,吾等就难以项背,敬佩不已!”
苏起谦逊道:“匹夫之怒罢了!不值称道,更比不上诸葛大人的聪慧!”
“苏起不擅政斗,今晚之宴,就请诸葛大人主持!”
苏起毕竟是武将,只擅长行军打仗,战场厮杀。
对于朝堂政斗,他自认是远远不及诸葛云和张仲文两人。
特别是张仲文。
他屹立朝堂几十年而不倒,当之无愧的朝堂常青树。
按理来说,苏起本应该让张仲文主持。
但是张仲文却爱惜羽毛,不愿主持,于是才交给诸葛云。
诸葛云拱手道:“既然镇国公推荐,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斗胆分析一下局势。”
群臣点头,洗耳恭听。
诸葛云道:“皇上的帝皇心术,不用在下说,大家心里也清楚。”
“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李牧等权臣,纷纷败在皇上之手,这便是明证。”
“在下后来总结,皇上为什么能屡战屡胜,有如神助?”
“答案是四个字——臣心民意。”
群臣听到诸葛云的解释,都是面露恍然之色。
他们都知道“得名心者得天下”这句话,但是真正领悟其含义的,却是寥寥无几。
诸葛云继续道:“今日朝堂之上,群臣死谏!皇上已失了臣心。”
“连年征战,百姓早已身心俱疲,渴望和平。皇上却主战,失了民意。”
“皇上虽然是万古圣君,但臣心民意皆失,才会怒急之下,拂袖而去!”
“其实,今日君臣争锋,是咱们赢了!”
诸葛云一番话,让大臣们都是挺直腰板,扬眉吐气。
皇上虽然是圣君,但控制欲太强。
他命锦衣卫和东厂监视大臣的一举一动。
若只是监视公务也就罢了。
连私生活都在监控之中。
闹得许多大臣,连勾栏听曲都不敢去,怕被皇上抓住把柄。
在古代,勾栏听曲几乎大臣唯一的娱乐活动。
没了娱乐,大臣们自然是叫苦不迭,只是迫于皇权强势,他们敢怒不敢言罢了。
毕竟。
敢怒敢言的权臣,如李牧、颜青之流,全都落得一个抄家灭族的凄惨下场。
坟头的草,都足有三尺高!
皇上在朝堂上,屡战屡胜,高歌猛进。
大臣们则是屡战屡败,丢盔卸甲。
君臣的权力天平,早已失衡。
甚至有大臣清心寡欲,选择躺平,打算熬到退休,不再跟皇上争锋。
今日,群臣死谏,虽然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胜利。
但是对于大臣们来说,无异像是打了鸡血。
这说明,皇上毕竟是人,不是神。
他不是无敌,不可战胜的!
诸葛云继续道:“我们今天胜了一场,这是一个好兆头。”
“皇上毕竟是圣主,不是昏君。”
“在下推测,皇上现在已经冷静下来,知道开战这一条路不可取!”
“但是,皇上毕竟是三门至圣,九五至尊。”
“他是一个极其好面子的人。”
“因此,皇上不会轻易认错。”
“我们要给他一个台阶,让他借坡下驴。”
“如此一来,皇上答应了跟蛮族和谈,我们才算是大获全胜。”
诸葛云的分析,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大臣们纷纷点头赞同。
张仲文眯了眯眼睛,眸光闪烁。
说实话,诸葛云进入朝堂的时间并不长,还不足三年。
但是,他展现出的心机城府,已经远远超出他的年龄。
“不愧是天纵奇才!”
“老夫也自愧不如!”
张仲文心中对诸葛云做出评价,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治世能臣。
甘儒生问道:“诸葛大人,您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们怎么给皇上台阶下呢?”
诸葛云笑了笑,道:“很简单。咱们把出使漠北的使臣定下。”
“并且立下军令状,若是失败,愿意以死报国。”
旋即,诸葛云目光扫过一众大臣,道:“诸位,你们都是国之栋梁!”
“谁愿意出使漠北,救国于危难,挽大厦之将倾?”
此言一出,原本热闹的镇国公府,顷刻间鸦雀无声,针落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