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从看她的照片开始?”连祁试探地问。
欧冶脸上的笑容立刻消散。
双手已经不自主地抓紧沙发的边缘。
连祁目光看似随意落下。
却是盯着欧冶开始抓紧的手。
继续说道:“欧冶,我觉得你恨的根源,可能不是季素素。”
连祁的视线,始终捕捉欧冶那只抓握沙发的手。
“或许是你的父亲……”
忽然,欧冶的手抓得更紧。
情绪也出现了一丝激烈的波动。
连祁立刻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电脑:“今天你的时间到了,你说你自己家也开医院,安眠药还要从我这里开。”
欧冶在连祁忽然随意的话中放松下来。
脸上也少许有了淡笑:“我不想让我爸知道。”
连祁单手支起下巴,右手鼠标轻点:“我也只能开四颗,以防你压力太大想自杀。”
“滚。”欧冶彻底笑了出来。
只要没有季素素,欧冶也是个大好阳光青年。
连祁打印出药单,点开下一个挂号者。
原本温润的目光泛出了冷意。
怎么是她?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季素素坐在走廊里等候。
精神科的门口,也有了三三两两的人。
现代都市人,对心理健康变得重视。
【精神科】的牌子让她开始出神。
“请季素素小姐前往专家二诊室就诊。”
季素素起身,推开了诊室的门。
当看到办公桌后坐着的人时。
她愣住了神情。
办公桌后坐的不是男人。
而是,一个仪态大方的中年女人。
她长发高挽,容貌温柔温雅。
身材依然匀称,皮肤雪白光润。
像是中年的赵雅芝站在季素素面前。
依然散发着女性优雅的美丽与魅力。
“季小姐请坐,连祁是我儿子,他闹肚子去了。”温柔的声音,拥有能融化北极冰川的力量。
季素素已经明白连祁为什么“闹肚子”。
人家就是不想见她。
行,既然来了,她也别浪费这个挂号费。
她坐在那张舒服的沙发上。
平静地看这个让人满眼舒服的中年女人:“请问您是……”
这个女人,也穿着白大褂。
沈芯看入季素素的眼睛。
一些东西,在她的面前,无法隐藏。
季素素的眼睛是清澈的。
里面没有藏任何阴暗,只有坦荡。
沈芯的心底也生出了一些迷惑。
眼前的季素素与连祁所描述的恶毒千金并不相符。
她扬起微笑:“我是副院长沈芯,也是一名精神科医生,季小姐请放心,我的专业度绝对比我儿子强。”
“这我相信。”季素素也大大方方地笑,“要挂副院长的号通常要排队,我今天赚了。”
沈芯注视一会儿季素素,椅子移出。
她移到了季素素的对面,笑容里多了分亲和:“其实我也知道季小姐并非来看病,请问您最近总是想约我儿子是有什么事?”
见对方开门见山,季素素相信连祁就在不远处。
季素素思索了一下,问:“沈医生,我有个项目需要跟一个人谈,但是,他对我有创伤应激,他正是连医生的病人,我找他本想问他有什么方法能让我跟对方对上话。”
沈芯听完,明白了前因后果。
她儿子的回避,是不想透露自己病人的情况。
这是应该的。
但季素素并非要求透露病人的隐私。
而是寻求可以对话的途径。
这对病人PTSD的治疗,是有积极性的。
只是,不能急。
季素素继续说道:“既然现在您在这儿,请问您有什么办法吗?”
沈芯沉思片刻,蹙眉:“恩……他是看到你就触发PTSD?”
“是。”季素素点头。
沈芯的神情认真起来:“方便告诉我当初您……是如何伤害了他?”
季素素伸手:“我把他推下了楼梯。”
沈芯惊讶地看着季素素。
通常这种坏事,没有人可以这样坦然地说出来。
而季素素,却像是旁观者一样淡然叙述着经过。
毫无愧疚感和负罪感!
沈芯藏起了心思,保持微笑。
没想到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她原本从季素素的眼中能看到温暖。
却没想到她的心底,是如此的冰冷。
这个季素素坐在这里,对当年的事没有丝毫歉意。
只是想谈成她自己的生意。
让沈芯寒心。
但毕竟面前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姓季。
她可不能像她儿子那样“闹肚子”。
沈芯微笑地摇了摇头:“这个……我可能爱莫能助了。”
她不能让面前这个冷酷的女人。
再去伤害那个可怜的PTSD的患者。
他儿子没说错。
是她看错。
所以,他儿子逃了。
不是回避恶毒千金。
是为了保护他的病人。
她为她的儿子骄傲自豪。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季素素变得急切。
而这分急切,却让沈芯连微笑也无法保持。
沈芯脸上已经变得公式化的敷衍淡笑映入季素素眼中。
季素素明白,人家其实是在下逐客令。
她平静下来,微垂目光:“我是最近才再次遇见他的……”
既然挂了号,她也借着这个树洞吐一吐。
她顺势还躺了下来,看着干净天花板:“发现他对我有创伤应激,他看见我就跑,躲在厕所里半天不出来,我跟他道歉,尽管我知道那也没什么用……”
沈芯在季素素的话中,再次看向了她。
她忽然发现,她居然遇到了她职业中,第一个看不透的人。
“我想补偿他,但我知道他肯定不会接受我的补偿,我只能远离他,但我觉得这并不能解决他对我的创伤应激,我是他的病因,但我却不是他的药……”
沈芯的神情不由认真起来。
神情也变得严肃。
她对季素素的一些私人情绪。
在季素素的话音中竟是全都消散。
她的专业告诉她。
这个病例十分特殊。
因为,她竟是从季素素的身上,好像看到了意识第三视角。
这种现象跟人格分裂很相似。
但她又不是独立分裂出来的人格。
沈芯退回桌边,再次拿起诊疗本,认真记录:“所以,你其实是想帮他。”
“是的。我想帮他康复。”
“那你对当年的事愧疚吗?”
“没有,因为那不是我做的。”季素素直接说。
沈芯看一眼季素素:“所以那个季素素是别人?”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季素素做的。
她对那件事,自然没有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