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葡的浑身在颤抖。
白烨一遍又一遍这样说,他不可能拿老白的身体开玩笑。
她终于深刻的意识到,白振国是真的出了事。
白葡倏然看向他。
那双眼睛里藏着极深的痛苦,然而面上是极致的冷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白烨收回双手,抹了把脸。
他沉默的两秒里,白葡眉心蓦地拢起一道弧度,嘶吼着再次道,“说!”
半分钟后,白烨苍白的声音在死寂的病房内响起,“夏妍为了陆兆和,进了爸爸那家医院,告诉爸爸你是她和陆兆和之间的小三,让爸爸警告你以后离陆兆和远一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白葡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问,“然后呢?”
“江临在那之间找到爸爸,说你一直在照顾出车祸的陆兆和,听了夏妍的话之后,爸爸想找你确认,但是——”
他望向了白葡,那双眼睛里满是憔悴。
不用他说,白葡也明白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心脏最深处仿佛狠狠抽痛了一下,“但是,我的电话打不通是不是?”
眼泪从她的眼角无声的滑落,也沾湿了白烨的眼眶。
他的脸上带着自责,点了点头,“那几天你突然消失了,怎么都联系不上,我到处在找你,因此也错过了他的电话,爸爸他一着急就……”
尾音颤抖,在病房里一点点消散开。
白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蓦地看向一旁。
枕头下,床头柜,她疯了一样的翻找,到处都找不到。
直到白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过去,“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白葡看到自己的手机,一把夺过去。
当她解锁,看到通话里有整整八个白振国的未接来电。
她再也忍不住,握着手机拗哭出声,“哥,他真的给我打电话了,打了那么多个,你看,他打了那么多个。”
“可我一个都没接到啊……”
白葡泣不成声。
她想到那天早上在医院,忽然感觉心烦气躁,急得她逃出了医院。
可是她刚掏出手机,就被人敲晕带走了。
如果她再谨慎一点,如果她能再快一点。
那么多如果,她一个都没有做到。
白烨喉结滚了滚,目光里尽是她的眼泪。
以前的白葡任性娇纵,但她快乐。
现在的眼泪,都是陆兆和带给她的,是他赋予她的灾难。
白烨道,“如果不是陆兆和,你怎么会联系不上,怎么会被人绑架,爸爸又怎么会出事?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绝不允许你和他在一起,更何况——”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什么东西硬生生憋了回去。
白葡没有注意到,她忽然紧紧攥住他的胳膊,“哥,你带我去见见爸爸吧,我想看看他。”
她说着,手撑着床想要爬起来。
可是明明已经那么用力了,浑身却一点力气都出不来。
白葡只感觉肚子又是一阵拉扯的痛,这种疼痛刺激的她瞬间倒了下去。
身体弓成一只虾,原本护在小腹处的手忽然崩溃的锤起肚子来,“到底为什么这么疼啊,只是被踹了一脚,怎么就疼成这样!”
她的手锤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再锤第二下,白烨猛地握住她的手腕。
他的面色大骇,比起刚才还要紧张,紧握着白葡的手,“小葡,你别激动听到没有,躺着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自然会带你去见爸爸。”
白葡从他凝重的态度里察觉到什么,她紧抿着唇,“我想要今天就见到爸爸。”
白烨抬眸对上她的眼睛。
几秒后,他牵强的扯了下唇,“好,我去找医生说一下,但是你要答应哥哥,不要再做刚才那种伤害身体的傻事。”
“好。”白葡答应的很快,也像是冷静了下来。
白烨松了口气,缓慢的松开了手。
他后退两步,“那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转身之际,白葡忽然问,“哥,我到底是怎么了啊,怎么感觉很严重?”
白烨的脚步一顿,随后背对着她,语气竭力轻松,“没什么啊,就是外伤,只是被踹的太狠了得好好休养。你别瞎想,我很快就回来。”
他说着,大步朝前走去。
等他出了病房,白葡却没有听话的躺下来。
她越想越不对,如果只是踹伤,白烨不至于是那种反应。
而且她自己的身体她清楚,她疼得那么厉害,明明还急得,留了那么多的血。
白葡往下看了眼,她的衣服已经被换了,干干净净,可是那团鲜红的颜色仿佛还近在眼前。
她紧咬着唇,双手紧握,压抑着心里的不安,一点点下了床。
四肢软绵绵的,像踩在云上,从床走到门的距离,白葡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扶着墙,一点点往前挪。
长廊里一片寂静,幸好还能看到医生办公室的标志。
白葡牙齿在唇瓣咬出深深的齿痕,拖着步子靠近。
五米。
三米。
一米。
医生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严,大概是白烨去的真的很匆忙。
白葡听到他的声音顺着缝隙一点点传过来,“……如果不再出现出血的情况,是不是就代表保住了?”
另外一道声音年长一些,应该是医生,“目前来看,病人的这一胎非常的脆弱,随时有流产的风险,最好住在医院,打一段时间的保胎针。”
白烨停顿了的有些长,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如果不要这个孩子,就让他流掉呢?”
“白先生,这个问题在抢救中我们就已经沟通过了。”窸窣的声音响起,是医生动了动,翻动了纸张病例,“病人的子宮内膜非常薄,本就不易于怀胎,介于她这种特殊体质,这一胎不论是强行打掉还是自然流产,她都很难再受孕。”
“如果你们想留,就住院一段时间,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当然,如果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们也会尊重病人的选择。这一点,你可以和病人商量一下……”
医生的话还在继续,但白葡已经站不住了。
她视线茫然的看向前方,唇瓣无力的颤抖,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墙壁一点点滑下去。
孩子。
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