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余氏带着怡红楼的人从镇子上回来的时候,张荣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就躺在荷花池旁边,胸腔血淋淋的一片,已然被掏空了。
眼睛瞪得溜圆,死时脸上还挂着极度恐惧的表情。
张荣横死之事,很快就传遍了周围的几个村落。
苏俊业手下有人是这个村子的,也将这事儿当成一个新奇的怪事讲给了他听。
当晚,苏俊业便将这个消息带给了元宝。
“你是不是老早就知道他要死了啊?”
元宝摆弄着手里的拨浪鼓,头也没抬,很自然的说道:“是呀,上次他来的时候我就说啦,没有我给的符他就会死的呀。”
当初元宝确实是说了这句话的。
但不管是苏家兄弟还是张荣夫妇都并没有当真。
以为是小不点想要要高价的手段。
“他做了那么多恶事,报应不爽,当然会死的。”
怪不得当时在香烛店元宝并没有惩罚这个所谓的张道长。
原来他的报应这么快就到了。
苏俊业莫名打了个寒颤,道:“那你还说只要钱给够就能救他?”
“那不一样呀。”元宝抬起头,认真道:“我的符可以保他晚死一会儿的。”
苏俊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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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上元节。
因为答应了黑白无常要送金元宝和纸钱给他们,所以元宝专门回了一趟观里,和师傅一起给鬼差送礼。
“二位鬼差收钱咯。”玉玄子喊完话,便掐了个手诀。
刚才还径直朝上燃着的火盆突然一下子拐了弯儿,火苗忽闪忽闪在空中形成一个“好”字。
元宝咂咂嘴,嘟囔道:“越来越懒了,连上来收钱都不肯。”
玉玄子闻言,敲了敲她的小脑袋说道:“别叫那俩货听见,你是不知道那谢必安有多小心眼……”
三车金元宝,另加一小车纸扎纸钱。
用火引燃以后,很快就疯狂的燃烧了起来。
奇怪的是,这袅袅的烟雾并不是径直朝上飘,而是朝地下飘。
这就代表着底下人已经开始查收这些元宝了。
师徒两个百无聊赖在这儿观望。
玉玄子突然道:“元宝,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没跟为师说。”
入目便是山下笼起的一片红雾。
玉玄子平日很少观山,并没有发觉。
可是此时一看,他心念一动,立马就掐指算了一下。
结果算出来这结果愣是把他吓了一跳。
卦象表示,山下马上就要出现一场大灾,会死很多个人,而在这其中,他面前的这个小丫头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大灾祸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
其实这都是因果决定的,玉玄子并不担心。
他担心的是元宝。
小不点虽然能力不错,但到底是个小奶娃娃。
他怎么也还是不放心。
但他又明知道,论能力,他还远比不上眼前这个还不到半人高的小不点。
“你有事解决不了便和为师说。”他颇为担心的摸了摸元宝的小脑袋。
“好呐。”小不点扬起小脸,笑出一口漂亮的小白牙:“但是不用啦,狮虎,你打不过那个邪物的,元宝可以。”
“……”玉玄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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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张荣之后,长留村就开始不停的死人。
无一例外,全是横死。
死相一样,胸口被活生生剖开,五脏六腑都被掏了出来。
村子里的人都吓坏了,跑的跑躲得躲,都害怕下一个死的是自己。
村长怕继续出事儿,便跑到镇上想找个厉害的师傅来村子里破一破这灾殃。
可是听过他们村子里的情况,没有一个师傅敢接。
最后,他通过永安斋的掌柜找到了元宝。
小不点一个,一口牙还没有长齐,哪里像什么大师啊?
连个正经大师都不认得,这香烛店的掌柜怪不得做不下去呢?!
村长大感失望,正要离开。
跟他一起来镇子上的张余氏却突然跪倒在小不点面前,头狠狠磕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哭腔道:“小仙姑,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求您救命啊!”
她当然知道这一切肯定是和小翠儿脱不了干系的。
因为第二日大窑村就来了信儿,说小翠儿前天一早就咽了气儿,让他们可以去把尸体接回来送去给刘家了。
再往细里问,发现小翠儿咽气的时间,跟她家的时间几乎是差不多。
那到自己家的那个到底是什么玩意不言而喻。
张余氏越想越害怕,但自己干的本来就是丧良心的事儿,她又根本不敢跟村长说。
若是村民们知道是因为他们家引起来的麻烦,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啊。
但在看见小元宝的那一刻,村里那些人恐怖的死相却再一次涌入脑中。
她害怕死,害怕自己也会被掏空心肝生生疼死。
她知道只有眼前这个小不点能救她。
“没办法咯,邪物已经成了气候,她是肯定会要你命的呀。”
小不点笑眼弯弯的,说出口的话却将张余氏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元宝没答应来长留村帮忙。
一时又找不到更厉害的师傅,村长无法,只能暂且先回村子里,准备后面再想其他的办法。
被吓坏了的张余氏并没有跟着他走,她决定就睡在苏家门口。
这样邪物来了,里面的人也不能幸免。
她想得美,却忘了苏家二儿子是个厉害的。
根本也不理会她的哭诉,直接叫下人将她扔在了大街上。
“滚远点,就算是死也别死我家门口。”
“呸!还什么仙姑呢,我看就是骗人钱的!”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不肯跑远,就在苏府正对街的位置寻了块空地,席地坐了下来。
过了正月,渝州的气温就开始回暖。
白天已经暖和了不少,可是入了夜还是阴凉阴凉的,张余氏从旁边客栈买了一床很厚的大被子裹在身上,死死盯住苏府的大门就是不肯走。
不出所料,一夜平安。
直到二更的梆子声响起,自己都还活着。
张余氏稍稍放下一点心,困意便如同海浪一样翻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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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子,你怎么在这儿睡啊?”迷迷糊糊间,一个水灵漂亮的姑娘弯腰和她打招呼。
张余氏隐隐觉得熟悉,但又完全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她刚要和对方搭话,少女漂亮的小脸蛋却突然一下子变得紫红,随即又变得青黑。
黑白分明的瞳仁也一下子全变成了白色。
七窍流出鲜血。
“少女”咧开嘴,断裂的舌头混合着血液直接从嘴里掉了出来。
“婶子,多谢你给我爹娘的钱啊,我弟有钱娶媳妇儿了。”
伴随声音落地,张余氏仿佛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是小翠儿!又是小翠儿!
“我没害过你啊,你别找我啊。”她想跑,可身上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绳索捆绑住了,根本就起不来身。
眼见着“小翠儿”的脸越靠越近,张余氏吓得心脏几乎从胸腔蹦出来。
她拼命的高喊自己冤枉:“你死跟我没关系,你去找你爹娘啊!”
在把定钱给到小翠儿爹娘手上时候,虽然没有直接说,但双方就已经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那就是不会让这“货”活的时间太长。
对张余氏来说,活的太久,她没法跟男方那边交代。
对小翠儿的爹娘来说,人要是不死,他们就面临着可能要赔钱给对方的风险。
所以,很有可能是小翠儿的爹娘加速了她的死亡。
张余氏对此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反正她没有直接把人害死,是他们爹娘做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原来婶子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呀。”
小翠儿脸上现出一个“笑”的表情来,可嘴里流出的鲜血几乎喷溅到她的脸上。
“我爹娘怕时间久了要赔钱给你,给我吃了砒霜的呀。”
小翠儿笑嘻嘻继续道:“婶子知道砒霜吃了以后是什么感觉嘛?好疼的呀,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人扯出来了呢。”
为了怕女儿疼的时候乱动伤了脸影响价格,小翠儿的爹娘还拿了绳子将人死死的捆住,不给她挣扎。
最后人就是这么硬生生疼死的。
死的时候七窍都流出了黑血,但面容却没有分毫变化,栩栩如生。
“这跟我没关系的啊!”张余氏卖力的哀求:“是你爹娘害你的,你该去找他们的啊。”
“是呀,找完了婶子你,我就去找我爹娘呀。”
小翠儿流血的双眸微微眯了眯,举起手,右手尖锐的长指甲在张余氏的面前晃了晃,然后用力插|进了她的胸腔里面。
…… ……
“元宝道长,咱们还不管吗?”倒霉鸟作为勘探前锋,很快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带回到了元宝的小屋子里。
小奶包此时还在床上躺着。
因为之后要做的事情很消耗精力,所以这几天她吃吃睡睡一直都在养精蓄锐,小脸蛋上的肉都快耷拉下来了。
她揉揉自己肉乎乎的小脸,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
“哈啊~”伴随着一声软绵绵的哈欠,元宝从床上蹦了下来,打开了房门。
漂亮的双眸死死盯住院门的方向。
她小手一抬,一张金灿灿的符箓凭空出现在了手中。
“去!”符箓应声朝门外飞了出去,像一支穿云箭一般,准确的贴在了“小翠儿”的额头正中。
“姐姐对不起啦,你的事情做完了,现在该元宝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