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渠帅摔出去时,田俊和任筠都疯了。
尤其是田俊,立马就从鞍上跳下,但奈何腿短,当他走到时,任筠、奚慎等人已经将张冲抬起。他想看看张冲到底伤在哪了,但奈何腿短,只能忧心地抬头看着张冲的背影。
就在大伙抬着张冲要回营时,他们听到一个声音:
“别颠了,再颠真的要颠出事来。”
大伙大喜,渠魁说话了,他示意大伙将他放下,然后张冲在地上缓了一下,就在同伴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然后就这边停停,那边走走。
大伙见张冲真的无事,才长吁一口气,真的后怕。万一张冲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泰山石家军该怎么办。
这次岂只是他们后怕,他张冲自己都后怕,君不见多少大将豪杰马失前蹄,饮恨疆场。他张冲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使亲人泪满襟。
这也让张冲再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是唯物的,马跑不动就是跑不动,讲再多精神的东西也没用。强行让它再跑,他就尥蹶子,到时候丢的是自己性命。
就这样,大伙再不骑马,而是牵着马,重新回到了帐幕下。
这会,各将正欢喜地聊着天,后面都是他们的扈士手捧着函匣,里面多半是他们讨死的敌将首级。
众将热火朝天得夸耀自己的功劳,只有典韦坐在马扎上默然无语。这一方面是他的秉性,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刚入张冲帐,与其元从旧将还不太熟络。
其实这会众将互相攀谈热火朝天,但隐约能看清几个圈子。
首先一波就是张冲起家的元从们,像丁盛、李大目、陈焕都是这个圈子的。其次是早期降将如蔡确、郭祖等,最后就是最后入伙的七降将,类董访、赵宠、郭诵、郭默等。就是这七降将也隐约可分。
可见随着张冲实力的进一步扩展,他麾下的这些悍将不可避免地按......去了。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将孙康惊醒,他惺忪地看着四周,要找着孙观,突然身子就一僵。
只见月色下,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双眼发红的望着自己。他认出了,这人就是上次伏击中唯一逃出的那个斥候。
他忙搜寻着孙观的下落,突然他血目呲牙,他那相亲相爱的弟弟,人头正被那斥候踩在脚下,凋枯的脸上还停留着愤怒。
孙康大叫一声,拔起刀就跳斩了过来,可从石后立马射来三束弩箭,全钉在了他身上。
躺在地上,孙康无力的哀叫,他好恨,恨自己为何放此人逃出。想到弟弟孙观,孙康痛苦,此时附近陆续传来惨叫,他知道是自己的伴当们在被屠戮。
他望着靠过来的一双草鞋,努力转头想说着什么,然后就看一道白练,一痛就黑了。
孙氏兄弟,本是公侯之命,一个要做那二千石太守,一个要成那吕都亭侯,尤其是孙观,日后为曹操所用,勐气奋发,从一介草寇而博得封侯荫子的地位,也是气运之人。奈何,今天双双死在了这鲁中南无名岭,一切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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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冲令丁盛帅兵去接应蒙沮后,他端坐马扎上,望着下面众多士气勃发的武士,内心感慨:
“老子,披肝沥胆,出生入死两年多,终于整备了这一只武士团,大业可期。”
此刻见众将巴望得看着自己,他下令:
“加速清扫战场,各将计下自己的首节功和俘口数,一会我们就在这,大飱三军,论功行赏。
众将意气:
“喏!”
就这这时,大帐外传来护军雄厚的声音:
“齐国渠帅司马俱领着众同道在外。”
张冲大喜,忙说:
“快请。”
又觉得不合......适,立马自己下来,带着众将亲自出营去迎接。
此刻,司马俱披黄衣,抹黄带,领着一干齐国太平道骨干立在营盘外,他正看着泰山方的人在那忙碌扎营。
便是天黑了,泰山方的人依旧不断伐木扎营,那边还有一圈人在那埋头挖堑,那边几个在绑着拒马,各司其职。
齐国太平道中的一人望着这情景,不以为然:
“那张渠帅还真能折腾他的弟兄呀。这刚经大战,歇都不得歇,就在这里挖营立砦,这都黑了,还废啥劲,反正明天就拔军了,随便对付一晚得了。”
此人这话,惹得大家都颔首赞同。
就连司马俱虽然不说话,但心里也觉得部下说得有道理,只是为了维护张冲作为一方渠帅的体面,还是呵斥:
“此非众所能评,还不肃声?”
司马俱也有威望,众太平道将只能噤声。
这会,张冲带着众将出帐来迎齐国太平道友,人未见,笑已传来。
见张冲带着众将亲自迎接,众齐国太平道脸色才舒缓了。
其实他们刚刚哪是说立营的事啊,他们只是见张冲傲慢地将他们晾在营盘外,所以才指桑骂槐而已。
张冲这会换了身轻便衣袴,刚走到司马俱前,就对着他一拜,然后司马俱还没反应过来,张冲就挽着他的臂弯,邀他入帐。
一路上,张冲不断表达对司马俱及众齐国太平道的感激,一个劲说,这战他们齐国太平道功莫大焉。
司马俱身后的众信徒被夸得腰嵴都挺得更直了,到大帐的这一路,脸上的笑都没停下过。
反而是司马俱比较实诚,他可太知道自家其实除了加入战场,其他什么也没干,哪有张冲说的那么重要,不过是在抬举他罢了。
既然花花肩舆人人抬,他也抬举张冲:
“张渠帅,总听同道们传你泰山方最是能打,今日一见,才......知道你们可比传闻中还要厉害十倍呀,你可得好好传授传授大伙兵法。至于什么我齐国太平道居功至伟,那就是谬谈了,只不过起一点微末之功罢了。”
这边司马俱谦虚,张冲也正要再捧,那边突然出来一人,一双三角眼,鼻上一个黑痦子,腰也微驼,只见他上来就说:
“叔父此言差矣,我齐国太平道怎是微末之功呢?我看这张渠帅说得没错,咱们呐,居功至伟,甚至我还觉得说小了,应该是没有我齐国太平道伪作山寮混入琅琊贼群,最后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这仗啊,怕是赢不了。”
此言一出,张冲身后的众将皆怒目而视,好个妄人,也敢贪天之功,真是狗胆包天。
张冲的嘴角也抽动了一下,望着这人,他心想这是哪个棒槌,没看到咱和司马俱这里相互成就吗?
那边司马俱听了这话,脸色也变了,斥责了身后人一句,就对张冲歉意道:
“不好意思,这是我亡兄之子,一直养在身边,反养出了个悖逆性子,我代亡兄给大伙陪个不是。”
司马俱到底是一方之渠,说出的话自然有分量,闻此言,张冲麾下将脸色稍霁,但氛围到底不如之前热切了。
为了缓解尴尬,司马俱像是刚想起一样,向张冲讨教:
“张渠,我在你营盘外见众兵士正深堑扎砦,难道张渠要长驻此地?”
张冲笑道:
“司马大渠真说笑了,我泰山穷山僻壤,如何能养百里外的兵。光这百里馈粮,就要五倍其粮,咱哪运得起。”
见司马俱还疑惑,张冲笑道:
“其实咱这砦啊,为的是今晚驻扎,我兵条例,凡立兵必修砦,最后砦修完了,还要主将亲自点检,非得砦坚才能休息。防的就是兵将为一时侥幸,以为也就一晚的功夫,不会有敌来袭。孰不知,多少大胜变大败都因此侥幸。所以,我宁愿......与众士吏多辛苦,也不愿意大家因侥幸而丢了命。”
司马俱若有所思,但他身后的侄子却不给张冲这个面子,他直言道:
“张渠,你就少和大伙讲道理了。咱们也不是你泰山方的,也轮不到你来教我们。反倒是,这一仗的缴获该移付我们了吧。”
好家伙,原来是来要军资的。
与众士吏多辛苦,也不愿意大家因侥幸而丢了命。”
司马俱若有所思,但他身后的侄子却不给张冲这个面子,他直言道:
“张渠,你就少和大伙讲道理了。咱们也不是你泰山方的,也轮不到你来教我们。反倒是,这一仗的缴获该移付我们了吧。”
好家伙,原来是来要军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