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到危险的信号,我赶忙爬起,同时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确认是否在做梦。
如鸟叫、像口哨的鹿鸣传来,一头高大的雄鹿映入眼帘,头上的角尖在夕阳的余辉下熠熠生光。
“小伙子不要激动,我们路过这里,看到你在睡觉,天转凉了,本想叫醒你,而你恰好醒来!”
“非常感谢,您的鹿真帅!”
似乎是场误会,我赶忙把话题引到别处,人生地不熟,我还是没有放松警惕,这位大叔看起来性格爽朗,并没有介意我的反应。
“它十三岁了,当年有人捕猎,而它刚刚出生,慌乱之中与鹿群失去了联系,后来就一直跟着我,性情很温顺。”
大叔说话很坦诚,我也就放下了戒备,那鹿似乎听出来是在说它的故事,又叫了几声,声音清脆悦耳,非常好听。
“您不像是本地人,是因为这头鹿留下来的吗?”
“你真聪明,是这么回事,我现在当护林员了!”
我由衷的佩服大叔了,十几年啊!
两人就这么坐在大石头上侃侃而谈,期间得知他之前竟然也在庭院里面小住过一段时间,并且还是动物学专业的研究生学历,于是我尊称他为师兄。
“是它带着我走过来的,你的内心肯定是纯洁、善良的!”
“以后有机会欢迎师兄再来庭院游玩!”
听到师兄说的这番话,我一阵激动,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场面有些尴尬。
而当他得知大师下山之后,便邀请我去他的住处小叙,并且想让我给大师带点东西过去,无奈之下只能答应。
他的住处紧靠着大树和山石而建,用的全是林场中被风折断或者自然枯死的木材,冬暖夏凉,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我想起来庭院门口被大师修好的凳子,不由得感叹,这是庭院木工技艺的传承啊!
那头鹿也在这房中,回来以后就像回家一样,静静的趴着休息,时而抬起头看看师兄,时而看看我。
一时间,这种宁静祥和让我陶醉不已,瞬间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太治愈了!
触景生情,我的眼泪自顾自的流了下来!
“抱歉师兄,你这里让我感觉太……太温馨了,我没控制住……”
我坐在鹿身边,抱着它嚎啕大哭!
鹿通人性,我任由它舔舐着我的脸颊,那一刻,我心中的无奈、自责、压力全都得到了释放!
师兄轻轻拍了我几下,静静的坐在我身边,倾听、陪伴,此时此刻他是最能理解我的人,想必当年他去庭院小住的时候,也如我这般的不堪。不同的是他现在已经走出来了,而我还在走着夜路,就如几天前的那个晚上,我背着彩世,慌不择路,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团糟!
我迷失了自己,迷失在茫茫黑夜的半山腰,上山不能,下山亦不可。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袭来,我也逐渐停止了哭泣。
“师兄,让您见笑了!”
“我经历过,我懂!无妨!”
这时候鹿也叫了一声,似乎是在说它也深有体会。或许,我的哭声让它想到了自己被迫离开鹿群的童年,或许它小时候也曾如我这般哭泣,感同身受。
“天色已晚,暂且住在这里,择日再走吧?你看,它也不想让你走!”
师兄极力挽留,也是情理之中,担心现在这般情绪状态的我行走在夜间山路上的安全。而这时,那头鹿堵着门口,非常柔和的叫了一声。
“好的师兄,听你的安排!它跟着你也变得有灵性了。”
此情此景,我便答应了下来。
“你最有灵性了,要不然它不会带着我找到了你。以前大师送给我八个字:互相成就,携手共进,解决了我很多事情,不论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
“互相成就,携手共进……”
师兄说到最后两个字“爱情”的时候略微一顿,我心领神会,大概知道了一些端倪,于是便准备把话题转移。
我随即拿出牧区孩童送我的木头和小锉刀,准备开始雕刻我心中的作品。
“木头不错,想雕刻什么东西吗?”
“我还没有想好雕什么,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时候就准备锉几下!”
师兄问出了当时我的问题,我按照那孩童的回答做了回应。
“你的悟性很高!”
“谢谢师兄!”
师兄为了不打扰我,没有再继续聊天,各自休息。本来他拿出了折叠床想让我睡他的床铺,可是考虑再三,我最后选择和鹿呆在一起,鹿似乎很喜欢我,一点也不排斥我呆在它身边。
它让我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家的温馨,这种感受让我如痴如醉、流连忘返。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鹿角上,平生第一次有鹿贴身陪伴,听着它的鼻息,很快我便沉沉睡去,不知不觉间,又进入了那梦境之中,这一次依然没有继续进行,而是中间的片段接续。
被七彩长剑击中的女子,留下那句“阿尔法,对不起!”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并不知道这一句对不起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背后的偷袭还是因为她的离去……
在我和长剑成为阵眼的那一刻,我突破空间和时间,看到了彩世,让我大吃一惊!
那仙人父亲没有救她,艾普西隆和我也没有救她,是灵鹿救下了她!而师兄则是救下了艾普西隆大师!
彩世趴在灵鹿的背上,一路疾驰,灵鹿的角光芒大盛,与彩世的双马尾互相呼应,她的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随后与师兄和艾普西隆汇合,直奔林场木屋而去。
场景变幻,一群灵鹿围着木屋,内几圈是雌鹿,外几圈是雄鹿,所有的鹿角光芒闪烁,交相辉映,像是组成了一个法阵,一股股巨大的能量汇聚到一起,最后变化成一叶扁舟,艾普西隆一袭长袍端坐在船尾,彩世身穿铠甲,腰佩宝剑,英姿飒爽的站立在船头,此时此刻,她那毅然决然、义无反顾的表情让我突然间有些落寞。只见她轻轻摇桨,小船竟然破开虚空,离开了木屋的位置。
灵鹿们见小船离去,发出一阵阵悦耳动听的鹿鸣相送!
我心中无奈,随即低下了头,庭院中的水宛如明镜,无风无波,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这时候我发现自己连自己的倒影似乎都无法面对,只能无奈的抬起头,先面对眼前的一切。
然而此时庭院消失,这方世界变成了一个平静的湖面,艾普西隆和彩世乘舟飘然而至。
就在这时,我看到船桨旁边,刻着一个记号,女子身上的佩剑只剩下剑鞘,宝剑看来是刚才从记号这里不慎落水丢失了!
一叶心舟,刻舟求剑,不论是断舍离,还是遗憾,都随着水流消失了!
一阵难过之后,我醒了。
或许,那记号是拔出宝剑,挥剑砍出来的!
但是,拔剑的人不应该是她,而是我才对!
我轻轻打开房门,手里拿着木头和锉刀,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仰望星空,不知不觉间,我身边再次出现了一人一兽,静静的陪着我。
月光洒满大地,这里的景色和庭院之中大有不同,而林场的特色便是呼啸而过的山风,各种树叶沙沙作响,好像是在互相道晚安。
我突然意识到,从那天夜里到牧区再到现在,跌落谷底的我应该振作起来了。
“总有人间一两风,填我十万八千梦!”
那梦境没有继续下去,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捡拾中间遗漏的碎片,其实不过是我自己害怕,担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梦境照进现实,促成了一个畏首畏尾、心事重重的我。
“这梦境,该继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