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任千沧说道:“我可以答应他们,专业不行,到了藏馆有老先生带着。藏馆里哪个人不是老先生带个二十年,才成为能掌事的先生。它不像外面那些行业,学校毕业了就开始做事的。”
这件事确定下来之后,宝爷就说带着我去看看那古井,教我怎么钓尸体。
我看着外面已经出现的月光,说道:“能明天白天吗?这大晚上的。”
“怕什么?她们又不会爬上来。明天白天我还要去学校联系我同学呢。走吧,十五那天也是大晚上的。”宝爷是直接拉着我出去的。
任千沧笑着,也跟着站了起来,牵着我的手也跟着往外走去。这件事只有我这么一个人选,我就是硬着头皮也要自己上的。
不过还好,这次是有着任千沧,宝爷,还有凑热闹的叶焱也过来了,人多壮胆,就算害怕,也还不至于会有逃跑的冲动。
宝爷教着我怎么在手心拿着八卦,八卦要对着下面的井。钓尸体用的头发是发型屋的,而且宝爷还说他会在医院拿出手术截肢的两个手指头回来。让我放心大胆。要是真的不敢,就直接丢下去就行。
我看着他的动作,记着。心里已经下了肯定,到那天晚上,我就直接丢下去,什么也不理会就行了。
第二天,我就看到了宝爷和他的几个同学一起来到了大院子。他们准备的东西很多,有些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我甚至看到了抽水泵和洛阳铲。但是一小包长方形,纸包着的东西,宝爷却特别的细心。
我问了他那东西是什么,他还神神秘秘地说道:“盗墓专用的**。”当然这些东西都是任家报销的。
因为是要下墓,宝爷也跟他的同学开了会,对着那图纸说了一大堆。他没有告诉他的同学,那个时候,我就在西北的院子里钓尸体,也没有告诉他们那石棺要上来要干嘛。只是说任家祖宗留下来的东西,现在挖出来罢了。
就算他们明明知道那下面不像一般的墓那样,有什么机关,他们一个个还是很兴奋地样子。学考古的,是不是都幻想着能亲自开墓的时候呢?反正宝爷的表现是这样的。
就算心中在忐忑,时间一分分过去,还是等到了十五的那天。那是大年前最后的一个十五。我在大厅召集了所有的家里人,准备好一个个红包,里面是给大家的过年奖金。
我还特意穿上了一件红色的大衣,坐在大厅的主位上。我要很刻意得去抑制着自己想要去看大梁上的那个人头的冲动,也不知道宝爷他是怎么做的处理,那人头没有一点腐烂,也没有发出臭味。还是在大梁的角落里。不是特意去看,去找,根本就不会有人看到。
我给大家的理由是,提前放假两天,十五,到十六,十七晚上六点,该上班的都要回来上班了。这两天就是给大家去买年货的。大年的时候,大院子里,没有特殊情况不允许请年假。当然薪水也是按三倍去发的。
就冲着今天发下去的那么厚的奖金,也没有人提出大年的时候,必须回家的要求来。中午十二点,任家大门由我关上了。
我转身看着这偌大冷清的院子缓缓吐了口气,该去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任千沧走到了那院子前,看着我,对着我微笑。
我也笑了起来,我的家里,还有任千沧。
这天的晚餐的宝爷和他同学做的。他们完全是把任家那大厨房当成了野炊场地了。而且对于他们来说,今晚的事情是充满了刺激的挑战。他们不会害怕,只是觉得好玩。
我还是听到宝爷悄悄给他妈妈打了电话。他对妈妈说道:“妈,我没事。明天我要跟我同学去玩,那个,我在任家工作这几个月,存了点钱。卡就在家里我房间书桌里的那个铁盒子里,密码是你身份证上的生日。我今天还得了一个过年的奖金,钱够花的,你放心。你也该买点年货了,明天你就拿我的卡去领钱吧。”
我也接到了苗苗的电话。苗苗在手机中跟我说,她怀孕的事情被学校知道了,妈妈也被叫到了学校。她被妈妈打了,还被要求转学。哭得很伤心,可是我却什么也帮不了她。如果那个时候,她男朋友能好好跟我说的话,我倒也可以帮着他们隐瞒下来。
天渐渐黑了下来,晚饭定在了大厅。大大的八仙桌,摆满了饭菜。宝爷的那几个同学笑着叫着,一点也不知道,一会他们将要面临的危险。
我端着面前的饭碗,却只吃了两口。坐在我身旁的那个同学,就是上次在老宅子里见过面,说过话的同学,他还问我:“你怎么不吃啊,这个是我做的,挺好吃的。”
我勉强笑着点点头。
任千沧探过身子,在我耳边说道:“害怕吗?现在你还可以说你不愿意的话。”
“不!我愿意。任千沧,我等你回来。”
叶焱默默吃着饭,听到我们说的话,突然说道:“要是叶城能有人的意识的话,我倒不介意他继续成为我的弟弟,在我爸妈身边。”
“基本不可能。”宝爷说道,“他那种情况真不可能。别想了。”
这顿饭吃得差不多之后,任千沧站了起来,说道:“谢谢大家,能帮我这个忙了。今晚不管生死,我们都要进行到最后。宝爷,你也和你同学说清楚那里面的危险,不想去的,就不要去,现在退出,我不会追究,但是真正接触到之后,再说退出,我的处理会和吴光一样。”
宝爷挥着手道:“他们都知道,学考古要下墓,是什么怎么回事。我们比更明白。”
叶焱也站了起来,一手攀上了任千沧的肩膀,说道:“兄弟,我们十几岁开始的计划,今晚终于是最后一战了。”
“嗯,兄弟!”
任千沧看向了我,却说不出别的话来。我笑道:“早点回来。”
“嗯。”
他们出发了,待着那些装备,从前面开着车子,绕到后面,再步行去寻找那被埋藏在竹叶下的井。
看着他们开着两辆车子朝着院子后面绕了过去,我缓缓关上了大门。回身看着空荡荡的大院子,这次真的不会再有任千沧站在我面前牵着我了。剩下的事情,我只能一个人去完成。
我在大厅的桌子上,拿起了宝爷留给我的一个盒子。盒子里有着他的八卦镜,还有一缕头发和两截手指头。
抬头看看大梁上那个昏暗的圆形人头。光线已经让我看不到他的样子了,但是我知道那是吴光。第一次有种感觉,我不需要害怕这个人头。
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那就是命里注定要死的时候,才会有的一种,什么都不害怕的感觉。
走在那仿清的建筑里,我真的觉得我穿越了。我只是这座大院子的一缕魂。我甚至觉得,我的脚不是在走路,而是在飘动。
西北的院子,宝爷已经帮我打开了,那口井就在院子中。在这样冬季的晚上,月光并不明亮,即使是十五,也只有着一点点月光从云层透下来。
朦朦胧胧的月光下,我还是看到了那口井。当初的记忆一下涌了上来。脑海里出现的是,那井下冒着白色头发的样子。吴光有一根头发,钓起了一具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尸的画面。我赶紧摇摇头,甩开这个画面,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还不到十点,剩下的就是等待了,等待十一点的来临。
在等待的时候,我的心里乱糟糟的,只是紧紧抱着那个盒子。成功了的话,我们就有几乎回到小楼里去住,开始只有我们两的生活。我们会生孩子,会让孩子在那小院子里晒着太阳洗澡。以后我们老了,我们还会有孙子,孙子们会开车回到那小楼看望我们。
我的脑海里,全是这些画面,温馨,美好,让我的唇也禁不住勾了起来。感觉面前那井里就是真的爬上来什么东西,我也不会害怕了。对未来美好的向往,让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害怕。
时间到了,我走到了那井边,按照宝爷教的方法把八卦镜扣在了手心里。然后拿起了那缕长长的头发,绑上那两节断指头。捏着不知道是谁的,已经血肉模糊的断指,我的心里却很平静。这座大院子已经承载了太多人的生死了,多这么一点小指头算什么呢?
用头发绑上,然后缓缓放了下去。我能听到下面水流动的声音,还不时发出咕咕的声音,就好像有东西要冒出来了。
在井口下还有着宝爷做的一个结界。那些东西的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被钓起来的。
井里一片的黑,但是我能感觉到头发的那一端有着一种被拉扯的感觉。是那女尸?还是肖阿姨?我看不清井下的画面,只知道就在这头发的另一端就是一具活尸。
“嘭”轻微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疑惑着,整个大院子,应该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还会有谁在呢?鬼吗?我放开了手里的头发,就算我鬼,我的手心也还有着一个八卦不是吗?我的脑海里甚至已经想好了,在看到鬼的时候,就把手心的八卦丢到他身上去,然后转身就逃。反正这边的补给已经完成了,也不会用过两边的井水相连的关系,而影响到那边。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我看清楚了身后出现那人的脸。那是叶城!他的身体异样的弯曲着,手,腿,脖子,还有露出来的头上,都有着针线缝合的痕迹,凝固的血液就裹在那些针线上。他被分尸了,然后……自己缝起来?他掉出了一只眼珠子还有一根神经联系着,就挂在鼻子旁,另一只眼睛,看着我,紧紧地看着我。
我的惊叫还没有叫出声来,他已经抱住了我,就往那井里丢了下去。腥臭的味道涌来,那就是叶城,曾今那个帅气的大男生,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不要!”但是我的声音却没有再出来,因为我已经掉下了井里。我的手扯住了宝爷做结界的那个水晶八卦,带着它一起沉入了井水中。四周都是水,一片的漆黑,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挣扎着,想要浮上去,但是在水中抓住的,却是一颗带着神经的眼珠子。
叶城的眼珠!
我的心里惊了一下,脚已经被下面的尸体扯住了,他们使劲把我往下拽。
耳朵里全是水,还有着好几个男生的声音。
“啊!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宝爷的声音喊道:“别碰那个!找死啊!”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啊!”
“我们会死在这里的!哈哈,都死了!都死了!”
叶焱的声音说道:“任千沧!任千沧,背我出去,死也要背我出去。我要回家看看我妈。”
任千沧吼着:“宝爷!你不是说下面没有机关的吗?”
宝爷的声音弱了很弱:“我妈,还在……等我……回家……”
水面上,的声音也传来了。“轰隆——”好像是房子倒塌的声音。任家,真的消失了吗?这经历了半个世纪的大院子,也成了我们的墓。
都死了,都死了吧。我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着那股力量把我往下拽去。都说人在死之前会回顾自己这一生最幸福或者最不幸的时光。我的眼睛缓缓合上了,在我的脑海里出现的是我和任千沧在小楼里的日子,我们坐在窗台上,靠在一起,看着天上皎洁的月光。一旁的月牙床上,铺着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见到的那床红色的被子。而我们的孩子,就在那红色的被子下,睡着了。
原来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都只是幻想出来的,根本就没有经历过的。是不是很失败呢?
我的耳朵里最后听到的是任千沧的声音,声音从水中传来:“商商,对不起。”
我们几个人,在任家上百年的阴谋中,还是失败了。我们的失败,只是给任家这座充满血腥和冤魂的大院子,多添了几个鬼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