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桑桑登山,夫子杀向光明
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之中,交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笼罩其中。
又是一个无月之夜。
考试结束,书院后山的大门已经封闭。
在这种时候,哪怕是迈过了五境的大修行者,也很难闯入书院后山。
本不应该有人在这个时候从山下上来。
但意外发生了,桑桑在凛冽的寒风中,自身一人从山道的另外一旁踏上了山路。
“少爷。”
没有走盘山路的入口,而是从结界的壁垒直接穿越,简直匪夷所思。
夜很浓厚,她头顶的大黑伞所散发的天地规则也极强。
在桑桑手中的大黑伞,和在宁缺手中的大黑伞,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若是有知命巅峰的人注意到她,那么就能看得到在其伞面上,那抹浓厚的黑夜竟在扩张。
有些神奇的是,没有人注意到她已经走上了山道。
卫平安在看客台上搜索一番无果后,也放弃了找寻桑桑。
在所有人的眼中,桑桑不可能走上山道迈入不可知之地。
哪怕是远在宋国的夫子,他能一眼看遍天下事,可他也没有注意到桑桑。
天地元气所组成的阵法,在大黑伞面前,显得那般的脆弱。
永夜,吞噬一切。
巍峨的云峰之上,霎时峭壁生辉,转眼间,脚下山林云消雾散,满山的苍翠,遮掩着雕檐玲珑的建筑群。
夜色朦胧,山下的人们并未注意到这一幕。
上山一路,阴风阵阵,空气间弥漫着肃杀之意。
“少爷,你去哪里了,桑桑害怕。”
登山的人,已经上到了山顶,但对于山脚下的人来说,考试的结果还并没有被公布出来,因此桑桑并不知道宁缺已经登上了二层楼。
桑桑很怕黑,但她更怕失去宁缺,所以她一路打着大黑伞,穿过了重重阵法。
道心通明,也许说的就是她。
那些在别人眼中无比强大的阵法,在她的眼中,只是由各种天地元气构建最原始的阵法。
比起长安城的朱雀阵,这后山的阵法,显得如此的不堪。
桑桑是天算,所以能最快的找出阵法的破绽。
大黑伞是小型的永夜,它可以吞噬天地元气构成的一切。
大雾驱散之后,群星璀璨,美不胜收,那些刺骨的寒风也弱了几分,桑桑的脸上露出些许的红晕。
钟声悠然的传来,伴着朦胧的夜色,伴着微凉的夜风,桑桑的心逐渐的平静下来。
也许是太怕黑了,桑桑手指一点,一缕光明从她的手中绽放。
心里的恐惧被驱散,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将任何事都置之度外,闻到了淡淡的香。
不多时候,她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在她手中的光明之下,小溪清澈见底,其中有鱼虾游动。
如果不是还没有找到宁缺,她一定要停下来摸鱼,少爷挺喜欢吃鱼虾的。
山下的众人,看到山间的一抹光明,心想后山果真藏龙卧虎,随便一人所施展出的手段,便如此纯洁无瑕。
卫平安望向后山,他看到了光明,那是一种比他爷爷施展光明神术时候还要更加纯洁的力量。
“那究竟是谁?”
这世上,光明神术最强的人,只有光明大神官。
作为光明殿的传人,卫平安难以置信。
不远处,叶红鱼也看到了山上的光明,她是卫光明的弟子,自然明白这缕看似微弱的光明代表着什么。
山上的人,天生便是光明的传人。
一个古怪的想法从卫平安的脑海中诞生。
桑桑,是她走入了山道。
卫平安曾见过桑桑的气海雪山,她的天赋堪称绝世,她是昊天所眷顾的人。
只要桑桑踏上修行之路,一定能无比的顺畅。
“不,不可能。”
卫平安摇摇头,似乎是陷入了某种魔怔。
“什么不可能?”
李渔看着卫平安奇怪的样子,小声的询问。
“我在山上,看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心中佩服夫子的弟子,竟有这般神妙的存在。”
“当然了,夫子是站在这个世界最高处的人,他的弟子自然也不简单。”
李渔顺着卫平安的视线,看向书院的后山。
山中有一道亮光,就像是天上的一颗星星掉落在了凡尘,这颗星星一路沿着书院的山道向上攀爬。
速度很快,哪怕之前登山的王景略,也没有这般的速度。
山顶处,君陌忽然眉头一皱,向着山下看去。
那一抹光明,穿梭在后山的诸多阵法之中,竟如入无人之境。
“好纯洁的光,那是谁?”陈坤向着一旁的君陌询问。
君陌心中震惊,不顾周围人的看法,一跃而下。
宁缺拖着重伤的身体,向着山下看了一眼,他心中翻江倒海。
终究,还是来了。
别人也许不知道这一抹光明究竟是什么,但他不可能不知道。
此时的桑桑,就在山坡上,她一步一步走着登山路。
那些将他们阻拦的阵法,在桑桑的脚下,似乎只是普通的山路。
陈坤看着山下,王景略隆庆也看向山下,朝小树也不例外。
左子栋还在破境的关键时刻,他心境平和。
凡兴在不远处的树下闭目打坐,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有了光明照耀,桑桑再也不害怕了,上山的脚步快了几分。
这时候,一道人影拦在了前路。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桑桑抬起头,她看到了一个戴着高冠的年轻男子,这人面容英俊,虽然手中提着一柄厚重的铁剑,但他给桑桑的感觉就是温和。
“我是桑桑,上山找少爷的。”
“桑桑,你是宁缺的小侍女?”
君陌疑惑的问道,他常年都在后山,距离长安城并不远,关于长安城里发生的事情,他都无比的清楚。
“是的,我上山,就是找宁缺的,他考试通过了么?”
君陌沉默了一瞬,然后道:“过了,宁缺成功的考入了书院二层楼。”
“那真是太好了,少爷一定很开心吧。”
“他是挺开心。”
“谢谢伱告诉我这么多,我能上山看看少爷么,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可以。”
君陌和桑桑走在一起,桑桑收起了大黑伞,凛冽的寒风吹拂着。
大黑伞收起的一瞬,远在宋国的夫子手掌微微的颤动,一副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北方。
“冥王之子?”
“原来冥王之子是她?”
夫子看到了那柄大黑伞,他看到了伞上无穷无尽的黑暗,在桑桑的手中,这柄伞散发出来的气息无比的浑厚,整个后山的阵法都无法阻拦这柄伞。
能上到后山,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桑桑的天算,她不经意间,每走一步,都是后山阵法最薄弱的地方。
夫子看到了,但这个世上的其他人,并没有看到,因为他站在了这个世界的制高点。
让夫子难以置信的是,桑桑这个冥王之子,身体之中存储的昊天神辉,竟也无比的庞大。
凡人,根本无法承受,如果有一天爆发出来,桑桑这一具人间之体,也许就会彻底的爆炸。
冥王和昊天的关系,越发的扑朔。
伸手拿过了天书明字卷,上面记载的东西,还是老样子。
“也许,我是该去见见卫光明了。”
“慢慢,出发吧。”
听了夫子的声音,李慢慢脸上露出了喜色,然后将牛车赶出来,邀请夫子上车。
卫光明看着南方,他心里隐隐的生出了不好的念头。
手中的天书落字卷不断的颤动。
境界越高的修行者,对于危险提示越发的严重,卫光明忍不住从天书上撕下来一张,看向南方。
南海有观主,他站在一叶扁舟之上,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卫光明丢出撕下来的纸张,口中呢喃道:“天书落字卷,一落惊天下!”
一股恐怖的天地元气,从这张纸上散发出来。
磅礴的气息,席卷整个虚空。
一架牛车,从虚空中探出,一声牛哞传来,那裹挟着无数天地元气的天书之力,竟被人挡住了。
“夫子!”
卫光明震惊,牛车出现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大的恐怖。
远在月轮的光明镜,被卫光明召唤,只是一个瞬间,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光明镜,自然不会无距,会无距的只有卫光明。
只是一瞬,卫光明便去了月轮,然后又回到了光明殿。
虚空之中震颤。
那牛车受到了天书的阻拦,只是稍有停顿,便继续向前。
“光明镜!”
卫光明一手托着光明镜,一手托着天书,悬浮于光明大殿之内。
数十颗光明珠,挂在他的周身,上面散发着极其恐怖的能量。
光明殿的阵法都被牵引。
磅礴的天地元气被激发出来,整个光明神山都被光明殿的阵法牵引。
此时留在光明神山办公的宋玉山等一众长老,纷纷将视线落在了光明殿方向。
虚空之中,亦真亦幻,种种的幻象弥漫其中。
有的是人们最希望的事情,有的是人们最恐惧的事情,有的是一些或痛苦或快乐的回忆,让人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老黄牛已经停住了,李慢慢也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车厢内咦的一声,让所有的幻阵停止运转。
老黄牛继续向前移动,李慢慢大口的喘着粗气。
紧接着,光明殿内,一股极强的煞气散发出来,一股杀伐之意,笼罩了整个光明神山。
老黄牛再次停住,李慢慢望着前方的大殿,心中生出无限的恐惧。
这就是光明大神官么?
现在的李慢慢还没有学会打架,因此他只能看着,却没有任何手段反击。
只见夫子缓缓的抬手,一股天地元气裹挟着如山崩地裂气势,降临在了光明神山之上。
咔嚓,咔嚓。
就像是齿轮卡壳了一般,光明殿内的那些布置竟开始崩碎。
又是一张天书落字卷。
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力,终于停了下来。
卫光明看着前方越发靠近的老黄牛,心中生出震颤。
无数的信仰凝聚。
卫光明脸上的表情,几乎有些癫狂。
“不够,不够,再强一点,再强一点。”
“天启!”一声咆哮。
天空中,一道门户大开,一股来自神国的力量锁定了卫光明。
在卫光明的身旁,生长出一棵树,一颗由光明组成的树,一朵朵光明之绽放,一阵微风吹过,吹落了光明的瓣蒲城地毯,吹的整颗光明树更加的娇艳。
一股无比纯正的昊天神辉,洒向大地,降临在了卫光明的身上。
这是道门至强的神术,天启。
许多年前,他便已经可以迈入这个境界,但卫光明始终都在怀疑,天启之力,就是昊天锁定人间五境之上强者的一个手段。
如今,夫子已经来了光明神山,便已经由不得他怀疑,必须立刻突破。
昊天神辉,和光明神术,相互交织着,形成了更加恐怖的力量,再次朝着前方牛车的位置涌过去。
轰然炸响,老牛抬头,它神态中竟带着一丝漠然。
不对,是夫子,这眼神是夫子的眼神。
天启之后,还没有结束,卫光明再次咆哮道:
“天魔!”
那些构建在他身体之中的天地元气疯狂的冲击着,昊天神辉,光明神术,各种力量交织组建。
一个新的世界,在卫光明的身体之中组建起来。
卫光明将光明镜按压在了胸口,霎时间,天魔之力稳固。
这时候。
卫光明,站在了整个世界的顶峰。
无距,天启,天魔。
同时他凝练了人间的信仰,制作出了类似于佛陀棋盘的东西,只是光明镜祭炼的时间太短,远远无法和佛陀的棋盘相比,因为在光明镜之中的天地规则,大部分都是模拟天书所构建的。
再次撕下一页天书,向着前方轰出去。
老牛不为所动,哪怕是前方出现再强的力量,仍旧无法打动它。
在距离卫光明十米的位置,牛车停了下来。
李慢慢从车上拿下一个凳子,示意夫子踩着凳子下车。
一个老人从车上走下来,他的双目深邃无比,看遍古今。
他想从卫光明的身上,看到一些什么东西。
失败,还是失败,在夫子的眼中,卫光明的布置哪怕再好,最终的结果始终是失败。
这一点,让夫子想不明白。
天启元年,夫子以为卫光明失败了。
可卫光明走出了幽阁,迈入了六境,将光明商会传播于天下。
后来,夫子还是觉得,卫光明要失败,但卫光明取得了陈某的信任,彻底的将光明殿独立出来。
卫光明的视线落在前方的老人身上,心中的畏惧更甚以往。
夫子,果真不愧是昊天世界里,站在最高处的人。
南海,陈某看着光明殿的这一幕,他的腿抬起来,可却始终没有落下。
在南海飘了无数年了,夫子的木棒也追了他无数年,可他始终不敢上岸。
如果是之前的卫光明,只有无距的卫光明,他不会犹豫,肯定不会上岸。
但现在的卫光明,同时迈入了天启境界,和天魔境界。
修为实力,提高了一大截。
哪怕是永夜降临,卫光明也是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人物。
道门的天骄,不应该死在这里。
一步踏出,陈某离开了南海,一根木棍向着他追来。
知守观一个道人在地上布置着些什么,在陈某进入知守观之后,在知守观中爆发出极强的天地元气。
陈某拿起放在茅草屋中的天书,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木棒被困在了知守观。
远在光明殿的夫子,向着知守观的位置看了一眼,惊愕道:“池鱼笼鸟?”
下一刻,光明殿的高台上,多了一个青衣道人,道人背着一柄木剑,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你原来早就能上岸了?”
夫子稍显震惊,这些年,他利用木棒将陈某困在海中,一直都以为对方绝对无法上岸。
却没有想到,陈某早已经有了脱困的办法,只是为了麻痹他,所以一直躲在海上不敢回来。
“敢问夫子,此来光明神山,是谓何事?”陈某开口询问,在他的身上一股磅礴的念力在波动着,五本天书悬浮在他的周身。
“我只是觉得卫光明是修行界的一朵奇葩,于是便过来看看,这朵惊世的朵,究竟是何样貌,想不到将观主给惊动了,你甚至不惜从知守观拿出剩余的五卷天书。”
“夫子,道门千年来一直示弱,我陈某作为道门知守观观主,我也从未踏足过世俗,甚至不惜让熊初墨做掌教,衬托书院的伟大,可夫子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道门,夫子难道真的不顾昔年的情谊了么?”
早在千年前,陈某,夫子,还有当初的光明大神官,他们便是认识的。
那时候,他们都没有跨过五境,只是在知命巅峰。
他们互相讨论道法,询问修道的真意,最后凭借天书之力,迈入六境的门槛。
陈某加入了道门,夫子选择了离开,光明大神官前往了荒原传教。
“我自是记得的,所以才没有赶尽杀绝。”夫子没有否认,他已经站在了这个世界的巅峰,不必看世界上任何人的眼色,他可以杀死任何人,任何事情。
卫光明看着夫子慈祥的脸庞,差点就相信了对方的话,又回想起了进攻桃山的那个疯子,他明白,夫子的话,没有多少可信度。
一个真正的站在世界顶端的人,他对于世间的一切都是好奇的罢了,从来没有过怜悯。
他的性格,更多是神性,而并非是人性,人和猪狗羊马,并无区别。
就像是一直给他拖车的大黄牛,它也有着不弱于人类的智慧,只是并不会开口说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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