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前失仪?”太傅明显楞了一下,然后说:“方才我还没注意,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早上起来没睡醒?”
太子尴尬地把在皇后寝宫发生的事给他说了一遍,玉凝烟的行为,在注重礼教的封建社会看来,已经不单单是叛道离经了,甚至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他有些担心玉凝烟会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但是实际上,方学士听后并没有什么表示,他也不惊讶也不暴怒,只淡淡点了点头:“陛下气得不轻吧?我回头给他送点清火的茶去。”
“惩罚……我想想,罚你禁足十日,把《大章例律》抄一遍,十日后呈给你父皇看。”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的惩罚,太子有些忐忑地唤到:“太傅?”
方学士高深莫测地问他:“唤我做什么?嫌多?”
太子转了个话头:“非也,只是弟子心知此次罪责重大,只是抄书恐怕难平父皇怒火。”
“你还想我去给你说情不成?”方学士稀奇道。
太子知道他心中自有决断,识趣地闭嘴了。
“行了,去把头发梳梳吧,你这样子过来,不知要遭多少非议。”方学士无奈地摇摇头,把手上捧着的奏章丢到一边:“你这些奏章我批了一部分,放在那里的那堆是给你留的,你批完后给我瞧瞧再交给陛下。”
太子应了是,去内屋换好衣服出来对玉凝烟说:“我送你回家罢?”
方学士撩起眼皮:“我说禁足你忘了吗?”
“太傅……”太子难得哀求地看着他,然而太傅大人并不为此感动:“还敢大摇大摆地来往?你就这么喜欢触你父皇的霉头?”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太子也无法坚持,只能吩咐侍卫好好照料太子妃,安排了亲卫送她归家。
玉凝烟到家的时候正午刚过,这一早上东奔西跑的,她也没吃什么东西,忙起来的时候没注意,到了家顿时感受到了肚子的抗议。她叫来紫云:“给我端点吃的来。”
紫云笑嘻嘻地:“小姐放心,厨房一直备着呢,只是味道可能不如小姐您亲自下厨做的那么好。”说完很快就端来了一份菜色齐全的午饭。玉凝烟简单尝一口,果然还是温的,赞赏道:“不错,没白疼你。”
“小姐您人真好,不会苛待下人,也不会拿下人们顶缸。”紫云突然冒了这么一句话。
玉凝烟凭直觉察觉到不对劲,狐疑道:“你怎么突然说这话?你知道了什么?”
紫云喃喃地说:“小姐有所不知,这两天府里有大变动了,夫人那边出事了。”
“怎么?”玉凝烟愣了下,想起自己昨日出门前的确是听闻了兰氏和父亲闹了矛盾,夫妻把玉子驹打了一顿,而且已经在书房睡了好几天了。
“小姐您知道老爷这次为什么发火吗?奴婢听老奶奶房里的姐姐说了,是府里财政出了问题,老爷查到不对劲了,要夫人把缺漏的都补上呢。”
紫云毕竟不是刑侦科的,了解的八卦与事实差了有点远,但是最核心的问题却没出错,那就是钱出了问题。
“那她补上了吗?”
“奴婢听说缺的物件儿加起来起码有十万两呢,这一时半会儿的哪里补得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花掉这么多的。夫人急得不行,把屋子里的很多东西都变卖了,还没凑到,正逼着下人想法子。”
“平时夫人对自己府里的下人也挺大方的,但是这真出了事情,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她为了逼她自己的奶娘拿出私房钱,把人小孙女给关起来了……她奶娘不依,闹起来告到侯爷面前去,结果等侯爷赶到的时候,那小丫头因为被捆得太紧藏在地窖里,竟是活活憋死了……那可是她自己的奶娘的孩儿呢,小姐,您说说,有这样的人吗?不是奴婢多嘴,而是这真的不是人应该做出来的事儿。”
玉凝烟叹了口气:“那后来呢?怎么解决的?”
“侯爷发了脾气,把夫人关到祠堂去了,夫人的奶娘现在在老夫人那里哭,要咱们家给个说法,侯爷一开始说要把夫人送到官府处理,但是被老夫人拦下了,估计最后也是给点钱打发吧。”
“怎么?”玉凝烟问她:“你是不是很担心我遇到事情也会从你们身上想办法?”
“不是的。”紫云有些慌乱地否认,但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这态度恰恰暴露了她深埋心里的不安。
玉凝烟了然:“你放心,我玉凝烟还不屑于做出这种事。这种拉下人垫背的下作手段,恐怕也只有见不得台面的人做得出来了。”
紫云得了她这句话,明显松了一口气,又说起漂亮话来:“奴婢也想着小姐不是这样的人呢。”
“是吗?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记得我名声不太好啊。”
“嗯……奴婢知道,那些都是跟您不熟的人故意编排出来诽谤您的,其实跟小姐您相处久了就知道,您并不喜欢为难下人,顶多吓唬一下我们,可好了呢。”
玉凝烟无所谓地道:“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是不屑于这样做而已。但是,也希望你记住,我是一个无法容忍背叛的人,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如果你不信的话,你还记得曾经我这屋子里有个叫绿竹的人吧?她最后是什么下场知道吗?”
紫云是个真正的聪明人,她从杨氏房里出来,自然也知道自己不会为玉凝烟所全然信任。她理解地点点头:“小姐,奴婢知道。奴婢既然进了小姐这房,就是小姐的人了,生杀大权全在小姐手上,奴婢不会不识好歹的。”
玉凝烟满意地点点头,跟聪明人说话果然省力。紫云是杨氏派过来的,她一直怀疑她会不会跟杨氏还有联系,所以不敢把些重要的事交给她做,但是今天看来,紫云已经决定了要全心全力地帮她了,那么她就拥有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