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对不起……我太恨李睿了,我必须要这样做……”
陆晚将头贴在男人的后背上,眼泪汹涌而出。
之前不明白他心里的伤心时,她尚且不觉得什么,只觉得与他之间的矛盾,可以像往常一样,过一段时间等他气消了就过去了。
可方才看到他神情间的悲愤冷戾,她突然顿悟过来,李睿的死,于她和他之间,却是一道难以填平的鸿沟。
可她从没想过伤害他的,甚至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
陆晚心下一片悲凉,道:“若是殿下过不了良心这一关,可以将我绳之以法,我绝无怨言……”
李睿已死,她也算大仇得报,而阿晞有陈王照顾,就算李翊要将她交出去,她也可以放心……
隔着衣料,李翊明明感觉不到她眼泪的温度,可他整个后背却似被她的眼泪烫伤,痛到他的骨子里。
等听到她话音里的凄凉意味,他的心口更是阵阵触动。
他正要开口问她到底与李睿之间有什么仇怨,下一刻,他却感觉到抱着他腰身的手慢慢松开了。
胸口一空,李翊终是回过身去,定定看着她。
他冷声问道:“你如实告诉我,你杀睿王,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其实,在李翊的内心,他从不相信陆晚是心狠手辣的人,也不会相信她仅仅是因为李睿拿她的画像威胁她,就动了杀机。
回想起那日在屋外看到她手刃李睿后的神情,李翊直觉,她与李睿之间,还藏着他所不知道的仇恨。
虽然那一刻,她脸上露出释然的形容,但李翊却从这一份释然里,感觉到她内心受到的伤害痛苦。
——李睿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以至于她要亲手杀了他,才能释怀?!
听到李翊再次开口问她这个问题,陆晚按下心中的心酸,讥诮笑道:“他利用我拉拢镇国公府,又数次残害我,花宴上的刺杀是他安排的,良安我的遇劫也是他派人做下的,我几次在他手里死里逃生……”
“他还使诡计想逼我嫁给渔夫,又想让我委身聂湛,而如今还拿画像威胁我,更是将杀害他母妃的罪名,扣到我的头上……他对我如冤鬼缠身,若是不能杀了他,我此生都休想安宁!”
陆晚所罗列的李睿的罪行,李翊都知道,但他仍然不相信她会为了这些事情对李睿起杀心。
“陆晚,李睿是不是还对你做过其他的事情?”
说到这里,李翊心思突转,不觉想到了那副画像。
虽然那副画像,李睿告诉他是从聂湛那里得来的,但或许当中还有其他曲折。
李翊不禁又想到去年母妃生辰的行宫之行,李睿将她压在榻上时的情形。
甚至是更早前,李睿借着酒里的药劲,意欲对她下手……
似乎李睿对她,没有真正死心过。
继而李翊又想到,如果画像是聂湛所为,为何陆晚不恨他,反而恨李睿?
难道是李睿强逼着她画下那副画像的?
想到这里,纵使是李睿已死,李翊浑身都不由散发出勃然杀气。
陆晚并不知道只是这短短瞬间,李翊脑海里已闪过无数念头。
她幽然道:“殿下,你相信有前世吗?”
不等李翊回话,她又道:“殿下,我是相信有前世的,因为我在我的梦魇里看到过……”
“或许,我与李睿的仇恨,不止是这一世,上一世我们之间就有仇恨……”
“我在我的梦魇里,看到李睿对我坏事做尽,将我活活折磨至死,比这一世更残忍,所以才会让我这一世都这样恨他……”
幽暗无光的屋子里,陆晚的声音透着一丝难言的异样,竟让李翊怔了怔神。
明明她说的只是虚无不可信的梦境,可李翊似乎竟相信了。
胸口某个地方突然毫无征兆的痛疼起来,李翊猛然回过神来,理智也跟着收回。
见她还是不肯如实相告,李翊心里再次失望起来,忍不住勾唇嘲讽道:“那你的梦魇前里,有没有本王?”
陆晚听出他不相信她的话。
也是,这般无稽之言,任是谁都不会相信。
可她却认真告诉他道:“我的梦魇里有听闻过殿下,殿下是英明神武的翊王殿下,高高在上,受万民敬仰,可惜殿下不认识我……”
她没有骗他,上一世,她对他的名字如雷贯耳,可他却不知道她的存在。
可这一世,却是他打开了她冰封的心田,让她重拾对感情的信任。
也是他一路的庇护,让她改变了上一世的命运,能手刃仇人,平息两世的怨恨……
陆晚心底某个地方变得更加柔软——那怕他不相信她的话,她也不怪他。
她想与他携手度过此生,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沟壑似乎越来越深。
而她答应过晋帝,要离开他,离开京/城,此生永远不再回来的……
想到这里,陆晚心口剧痛,忍不住抬手抚上男人坚毅的脸庞,手指眷恋的抚过他的眉峰眼角,流泪笑道:“殿下,我一直记着那日山顶看日出我答应你的事……”
那日山顶上,当着东升的太阳,她答应嫁给他,给他生儿育女。
所以这段日子,她一直在服用沈植给她做的药丸,药丸都被她吃完了……
陆晚的手指冰凉,微微颤抖着。
“可我没想到,那日你会在屋外,会亲眼看到我做下那样的事……”
在谋划李睿的整件事情上,陆晚算无遗漏,却单单算漏了会被李翊看到她亲手杀人。
她明白他心中对她的失望,也明白他的为难与痛苦,更明白有些事情发生后,她与他再难回到从前。
“但事情已经发生……是我对不起殿下!”
千言万语,陆晚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对他再次说声对不起……
最后,她对李翊道:“夜已深,殿下先回去吧。”
说罢,她退回到灯架前,准备点亮烛火去捡地上的玉石子。
可不等她拿起火引子,身子却已被人禁锢住。
男人脸色冷沉,身子却火热,抱起她径直往床榻走去。
不等陆晚反应过来,她身子已陷入被褥间,男人的威压感再次朝她袭来,继而将她包围。
黑暗中,李翊咬着她的耳珠,在她耳边发着恨道:“陆晚,有些事情,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了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