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睿的安排,罗衡眸光微闪,心里已是生出狐疑来。
他原本的计划,是要借着李睿拿陆鸢腹中孩子胁迫聂湛之际,将陆鸢交到主公手里,从而让主公真正掌握着把持聂湛的权力,让聂湛最后为他们所用。
可没想到,睿王竟然提出将人质关在他的府上,要亲自看管。
李睿为人,虚伪狡诈又沽名钓誉,十足的伪君子。
以罗衡对他的了解,像质押人质这样的事,他是绝不会亲力亲为的,更不会将人关在他的府上,以免日后事情败露,损坏他贤王的名声。
所以他这次反常的举动,不由让罗衡怀疑,睿王是不是对他真正的身份,已经有所察觉,所以已经在提防他了?
想到这里,他正要试探一下李睿,遇安进来禀道:“殿下,史太傅在外面求见。”
李睿抚额不耐道:“这么晚了,让他先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李睿自是知道史太傅此时来求所谓何事,这几日前漕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此事关系重大,李睿不想被卷进去。
而且,此时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里有闲功夫替史舟山擦屁股?
他疲怠道:“你让太傅先回去,就说本王今日已经乏了,得空再见他。”
遇安为难道:“殿下,这些话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但太傅坚持今日一定要见您……”
闻言,李睿本就不郁的冷色越发难看,正要发火,罗衡道:“殿下,翊王突然对太傅下手,只怕不会像表面上看到的这般简单。”
李睿掀眸看了他一眼,道:“先生有话不如直说。”
罗衡道:“此事看起来是史太傅买凶杀人惊动了大理寺,从而连带牵出二十五年前的漕运旧案。但殿下想想,翊王素来就是无利不起早之人,时隔二十五年的旧案,翊王还要翻查出来,还如此大动干戈,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殿下不觉得奇怪吗?”
李睿冷声道:“先生的意思,李翊已察觉到我们的计划,所以要赶走聂湛,又要收拾史家,好斩断我们的势力?”
罗衡点头:“翊王目的再明显不过,所以殿下不能坐视不理,任其打压。”
听了罗衡的话,李睿神情有所松动。
他沉吟道:“可如今我们不知道翊王手里掌握了多少史太傅的罪证,若是他通倭证据确凿,那他犯下的就是通敌叛国的大罪,若是本王出面保他,岂不惹火上身?”
说罢,他有些奇怪的看向罗衡,道:“先生素来最会明哲保身,而且也知道我们此时,没有精力再去插手他这件事,先生怎么会建议我去趟这一趟浑水?”
在李睿看来,史太傅虽然重要,但时势不同,且眼下最重要的密谋叛乱一事。
只要他这次成功,整个大晋江山都是他的,到时十个史太傅他都保得下,所以并不急于这一时去同李翊急。
而罗衡一向最能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这当中的曲折他应该看得清,所以李睿不理解他这次的做法。
罗衡长袍中的手微微收拢。
并不是他要插手,也不是他保想史太傅,而是史太傅一出事,当年前皇后的事情也会被揭露出来……
面上,他敛容郑重道:“老夫以为,若是殿下此时不帮史太傅一把,会寒了其他人的心。殿下要明白,这个时候,你需要的,不止是武力,人心也同样重要。”
李睿还在犹豫,罗衡又道:“其实此事,无需殿下出手,殿下只要给史太傅一点拨即可。”
罗衡越说声音越低,李睿熟悉他这个样子,知道他心里已有了对策。
果然,罗衡捻着胡须沉声道:“殿下不是一直怀疑翊王与嘉和郡主是假分手来欺骗皇上的吗?不如让史太傅出面替我们试一试他们的真假。”
李睿眸光一亮,已是明白要怎么做了,当即拍手笑:“好,一切就依先生所言。召太傅进来。”
等史舟山与罗衡从睿王书房出来,天光已明。
罗衡没有先去找陆鸢,而是趁着晨起曦色微暗,悄悄来到了贾府一处十分隐蔽的侧门。
他下了马车,叩了三下门扉。
过了一会儿,门自里面缓缓打开,来者看到是他,就放他进去了。
这里是贾府单独隔出来的一处小院,清幽僻静,与前院相通,但又与前院相隔,有独门出入,十分隐蔽。
“公子起来了吗?”
罗衡站在主屋外,轻声询问着守在门口的下人。
下人:“你再等等,公子还要一会。”
罗衡声音更低下去,拘着身子问那下人:“公子这两日胃口可好?晚上睡得如何?”
下人有些不耐烦,道:“你每次来都要问这些琐事,你是质疑我们照顾不好公子吗?”
罗衡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话音刚落,屋里传来一声咳嗽声,那下人连忙推门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下人才召罗衡进去。
罗衡进门,看着男人一身墨袍端正坐在窗下,丰俊如神,连忙上前,恭敬道:“公子,老朽有要事禀告。”
李照淡淡扫了他一眼,道:“何事?”
罗衡便将先前与李睿所商议的事一一如实禀告。
说罢,他请示道:“公子,可要将那陆氏交到他手里?”
李照眸光不明,道:“你不是已担心他怀疑你的身份了吗?如果你不照做,岂不更加让他对你生疑?”
这个道理罗衡自是清楚,但他担心陆鸢落进李睿手里后,聂湛就不受他们控制了。
“不怕,只要那陆鸢认你为主,肯听你的话,李睿拘着她也没有用的。就暂时让她去他身边吧,顺便替我们盯紧他。”
有了这句话,罗衡全身一松,连忙道:“那我不打扰公子了,现在就将她送过去。”
李照提点他道:“你给史太傅想的那个计谋,可以布局更精妙些——能打击李翊的,不止是那个陆家二姑娘,还有他的母妃兰嫔!”
罗衡眸光一震,心领神会道:“公子的意思,要利用当年许家村一案离间皇上与兰贵妃?”
李照没有说话,轻轻拨了拨铜壶里的香灰,勾唇笑道:“一个山野村妇,也配贵妃之位?真是没了母后管束,整个前朝后宫都乱套了。”
“孤也时候拨乱反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