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说完,竟真的松开缰绳,徒步走开,青年立刻面露得意之色,急挥手命随从牵马。
几名大汉刚触马身,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口哨,白马扬首长嘶一声,前蹄跃起砸飞一个大汉,而手握握缰绳的大汉也被甩开,纷纷倒地痛叫。
剩下两名大汉,已害怕的不敢上前,一旁的青年眉头一皱,心生不满,喝道:一群废物。将剑一扔,走到白马跟前小心抚摸,不禁叹道:“好马,果真是好马,只可惜你以前的主人是个没用的东西。”摸了摸马身,侧握马首而上,还未坐稳,只听又一声响,白马又似受到惊吓,扬首嘶叫。
青年从马上摔落,正好滚到落蹄之下,青年睁大双目看着马蹄踏在离自己仅有半寸距离的地面,才大舒了口气,晕死过去....
白马竟似乎识得主人,自行奔走到白衣少年身后,白衣少年停下脚步,握住缰绳。
极味楼是三层楼,店内很宽阔,白衣少年进了酒楼,店伙计看到来了客人,忙着往楼上相迎。
白衣少年找了一张靠窗沿的座位坐下,店伙计拿来手巾,擦了擦桌面,便问道:“客官您吃些什么?喝些什么?您吩咐小的,小人给您准备。”
“请帮我上一些斋菜和茶点。”白衣少年将银子放到桌上说道。
“客官,您少等。斋菜和茶点稍后就到。”
店小二将银子收起,吆喝道:“斋菜茶点一份。”
白衣少年坐的地方距离每个人都异常遥远,如同他的心,亦同遥远,尘世间种种欢乐,似乎均与他无缘。
店伙计沏了一壶茶水,摆了四个压桌斋菜和一盘点心,就下去了。
极味楼,本来是个平凡的酒楼。然而楼内若藏有高手,便会显得危机四伏,极不平凡了。
比如,距白衣少年不远处,正散发着一股极不平凡的气息。
这里藏有数位高手,但高手之高手,屈指一算也廖廖无几,因为这些人虽未佩剑携刀,而且年纪最轻,可是,他们或许才是这里最强的高手。
但其他人却不知道,因为他们瞧不出这些人的武器在何处,更未察觉这些人身上那股深藏的凌厉霸气!
他的冷,他的静,他的心,早已远远超越了他的剑!
或者,他,本身就是一把剑,一把势不可挡的利剑!
气氛非同一般,异常冰冷,寂静,似乎一触便可即发。
此时,几个锦衣大汉,一窝蜂的挤了进来,顿时冷清的楼层,便热闹起来。
为首一条大汉腰手扶大刀,志得气扬,一走进楼层,便纵声大笑道:“极味楼,果真是个好地方。”
他身后一人,肥胖的身子,满身赘肉,身上虽挂着剑,看来却极像是个屠夫,接着笑道:“刘三哥,你可来对了,极味楼的醉七仙,在配上极味楼的烤鸭,那绝对是妙。”
刘老三仰首笑道:“咱们今天可得多喝他两杯……喂,小二,好酒好菜,快拿上来!”
就在此时,楼上又上来了两位客人。
以后要在这么胡来,就不带你出来。刚才幸好有那个少年,否则......”
可是明明就是那个人先刁难咱们的……”
老头叹了口气,道"出门在外遇事能忍则忍,这样会少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谈话间已上了楼层,此两人正是刚才在街上卖剑人。
“喂,老头,把你的剑拿来让大爷瞧瞧。”刘老三瞧来了个穷酸老头,忍不住戏弄道。
话语一出,几杯酒下肚的大汉,几个人笑声更响,纷纷接道:老头,快拿来,说不定我们大哥看中了你的剑,会给你些赏钱呢。
一个不受人注意的角落里,有一个散发披肩的人,虽然掩额的刘海已遮住了他半个面目,却也瞧得出他是个英俊少年。
散发少年嘴角微微向上,即使不笑时也带着几分笑意,甚至令人感觉连他的眼睛似乎都在笑,但神情却有些懒散甚至有些落魄,但就是这种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味道,却令人有种说不出的喜欢。
他手里握着个细致精巧的烟斗,腰下斜挎的一个不大不小葫芦,虽是破旧不堪,又令人觉得极为相配,在他身上,瞧不出有什么可害怕的地方。
他正倚着墙角,一手抛着花生米,一手举着酒壶,吃到一颗花生,就往嘴里倒上一口酒。
这个人当然就是李天龙。
刘老三将剑夺去,拔出剑瞧了瞧,突然脸色一变,道:老头儿,这把剑我要了。
老头立刻笑道:“大爷这把剑已有主人。”
刘老大不理老头,把剑放在桌子上,就坐下开始喝酒。
刘老大已经喝了三杯,老头依旧笑着瞧着他。
随老头儿一同来的少年忍不住了,开口道:你既然拿了我们的剑,为何不付钱?”
刘老大摸了摸下巴稀疏的胡渣瞧着少年道:你在说笑吧?你也不打听打听,洛阳城内我堂堂虎帮三门主,要把破剑还要掏钱么?
少年还想开口,已被老头拦住了。
老头躬身笑道:“原来是虎帮三当家的,老头儿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恕罪。”
刘老三笑得更得意了,道:还算你识相,没别的事你就赶紧走吧,别打扰爷喝酒的雅兴。
老头依旧笑着,又瞪了一眼想开口说话的少年,便拉着他找了一处空桌坐了下来。
李天龙依旧倚着墙角,正仰头而饮,桌子上已经七零八落的堆满了酒壶。
少年的肚子像是个无底洞,刚倒进肚里一壶酒,便又拿过一壶酒开始倒,片刻,桌上只剩下空酒壶。
少年拿起几个摇了摇,似乎还未尽兴,可是酒壶毕竟还是空的。
散发少年终于坐直了,突然一拍桌子,喝道:小二,快拿酒来。
这一喝,竟似炸雷,将刘老三惊骇的几乎从凳子上滑落,而其他人也都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的握住了各自的兵器。
刘老三脸色已经变得发红,虎帮在洛阳城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帮会,堂堂虎帮三帮主竟被人一喝吓得差点坐在地上,刘老三脸上挂不住了。
刘老三狠狠的盯着李天龙,不停在心里咒骂着,如果这个人不是李天龙,恐怕刘老三现在早就踩着他的头,听着他求饶的声音。
李天龙也微笑着在看着他。
李天龙突然起身,一手握着酒壶,一手捏着酒杯,摇摇晃晃的来到刘老三面前,微笑道:“老三,好久不见。”
刘老三很想发脾气,可是当他抬起头看到李天龙的笑容,只能无奈的朝他苦笑一下。
李天龙“啾”的一声,将杯子里的酒喝光,拍了拍刘老三的肩膀,朝放在桌子上的剑驽了弩嘴,然后一边倒酒一边如无其事的说道:“在倒完这杯酒之前,我希望...”
话未说完,刘老三像见了猎人的兔子一样,抄起剑就跑到那老头面前,正准备恭恭敬敬的双手将剑放到老人的面前,就在这时,刘老三只觉面前一黑,手里的剑就不见了。
紧接着,一种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出:“哟,这把剑莫非就是江湖第一神匠刀剑特意为剑圣龙游所铸的宝剑么?”
一个脸色煞白披着白色披风的怪人出现在刘老三的身后,正瞧着手里的剑笑道:“听说匠门唯一的传人刀剑花费三年特意为剑宗新任门主龙游铸造了一把宝剑。”
这怪人目光一凛,看着老头,突然笑道:“既然名震江湖的刀剑老人都在这里的话,看来传闻是真的咯?”
那老人起身点头笑道,:“不错,我确实是匠门的刀剑。不过,老头子我可不知道你所说的传闻是何等事情。”
怪人冷哼一声,道:“刀剑老儿,你可别在众多江湖人面前装糊涂,武林中谁人不知,数年前,剑宗宗主龙泉与刀门门主麟在黄河之上一决高下,引得黄河之水泛滥成灾,导致洪水淹进火麟窟,惊醒千年魔兽火麒麟,他二人自知犯下弥天大祸,以死相抗才勉为其难重创魔兽,故,龙泉临死前特意拜访你,请你铸造一把能斩杀魔兽火麒麟的宝剑,以便魔兽重现江湖,是也不是?”
刀剑老人听闻,面露惋惜之色,长出一口气,叹息道:“不错,剑宗上一任门主龙泉的确托有此事与我。”
怪人问道:“那这把剑可是那把足以斩杀魔兽的宝剑?”
刀剑老人点头回道:“这把剑就是那把足以斩杀魔兽的宝剑。”
“嘿嘿,那这把剑就归我所有了。”怪人大笑道,谁知就在这一霎那间,众人眼前突然闪过一团黑影,然后,怪人的头颅就慢慢的,慢慢的掉落在地上,恰好滚落在刘老三的面前。
本来满身大汗的刘老三,瞬间感觉不但早已经被汗水湿透的裤裆变的冰凉,连全身都似乎跟冰一样。
怪人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死灰色,脸上还有笑容。
一个长发灰衣腰间跨长剑的人突然出现,灰色的布袍,质地朴实,灰色的剑,剑身修长,带着浓厚的古风,令人一眼就感到沉稳朴实、深藏不露,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暗灰色的长发,无风自动,令人感觉柔和。
灰色,本就象征着寂寞,平和,谦让和绝望。
而眼前这个人是否又如灰色那般?
他缓缓的走到怪人的尸体旁,用他的那柄长剑一挑掉落在地上的剑,“嗖”宝剑随着一道白光出鞘,然后,只听一声脆响,这灰衣人摇了摇头,叹道:“什么宝剑?就跟废铁差不多。”
刀剑老人含笑点头,道:“少侠好快的剑。”
灰衣人一摆手,道:“我师父还总嫌我的剑慢呢。”
刀剑老人又笑道:“不知少侠手中的剑可是独孤大侠独孤方的独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