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引登时变了脸色,蓉蓉被她吓到,也不笑了,抹抹小嘴撇起来,快哭的样子。
“蓉蓉。”沈香引语气尽量缓和,“你为什么吃蚯蚓?”
蓉蓉蹙了蹙眉,扬起童真的笑脸:“牙齿痒痒呀!”
银铃般清脆的笑着回荡在安静的暗巷,蓉蓉站起来蹦蹦跶跶跑回碧落小雅。
快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定住,转过身来对沈香引说:“你嫁给我爸爸吧!”
沈香引一怔,她这句话,声音稚嫩,语气老成,和之前说话完全不一样!
更像吴桂花。
可是没理由吴桂花会害蓉蓉。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娘,意外身亡哪来这么大怨气?
沈香引看得出来她很爱自己的家庭,宠儿子,也宠小孙女。
难道蓉蓉是异食癖或者其他什么心理问题?
邪祟都怕尖锐的东西,只要用她的银针测测就好。
但对蓉蓉恐怕不管用,小孩也怕尖锐的东西。
再次进到碧落小雅,蓉蓉在角落安静画画,铅笔摩得擦擦响。
看起来没有异常。
李经才准备好茶水,略显局促的推推茶盘:“沈小姐,喝点热茶。”
沈香引不想喝,碧落小雅的味道让她不舒服。
担心蓉蓉听到,她凑近李经才低声:“蓉蓉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蓉蓉是李经才心尖上的宝贝,提到蓉蓉,他异常敏感,“什么意思?”
“我刚才出去,看到她在院子里挖蚯蚓吃。”
李经才瞬间拉下脸:“不可能!蓉蓉最怕这些虫子把戏的!”
沈香引皱眉,继续耳语:“也许是经历了太多亲人的离世,让她心理失调?保险起见,李先生,你最好带蓉蓉去看看心理医生。”
待她回正身子,蓉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了跟前。
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蓉蓉捂嘴窃笑盯着沈香引。
沈香引一阵恶寒:“蓉蓉,你为什么吃蚯蚓?”
“嗯?我没有呀。”
刚才还说是因为牙齿痒痒,现在又说没有。
李经才皱着的眉松了松:“沈小姐,我的女儿我了解,你就不用操心了。”
沈香引:“……”
李经才把蓉蓉抱到腿上,语气轻佻起来:“虽然我们只见过几次面,但是沈小姐你的为人我还是了解一些。”
他指的是她贪慕金钱,作践自己。
“沈小姐三番两次上门,是为了什么?”
沈香引从他的表情语气里察觉中既酸溜又怨责的质问。
心里暗骂两句。
“实话跟你说吧,我怀疑你家蓉蓉,被上身了。”
她明显看到李经才浑身一抖。
“怎么可能!你是说我妈?!不可能!”
李经才的声音很大,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是真是假,只要我这个银针扎一下就知道。”沈香引快速从收纳包里捻出银针。
这么老长一根!
李经才顿时抱起蓉蓉向后趔趄了几步,带翻茶盘,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
“你干什么!!”
蓉蓉哇的一声哭了,脑袋埋进李经才的怀里:“呜哇——爸爸我好害怕……蓉蓉不要扎针针!”
李经才护着蓉蓉安抚,颠着她哄。
嘴里怒斥沈香引:“你是不是疯了?离开我家!马上!不然我报警了!”
沈香引顿口无言,站起身,朝门口走。
路过蓉蓉画画的桌子,她瞟了一眼。
A4的纸上,赫然画着笔锋尖锐的崎岖枝干,枝干上挂着一团黑色。
是那只死猫!
转头看向蓉蓉,对上她黑亮亮的圆眼睛。
黑暗中,闪着邪性的光亮,黑漆漆。
沈香引提起一口气,想冲上去硬碰硬。
又及时忍住了。
她害怕伤到蓉蓉。
李经才不信任她,不会让她碰蓉蓉。
不管蓉蓉是着了什么东西,这个东西不像吴桂花。
吴桂花没有这样阴险的城府,也没有理由会伤害自己的宝贝孙女。
但除了她还会是谁?或者说:会是什么?
她得先搞清楚,做好准备,再来刚。
……
沈香引活了这么久,没有特意修炼过什么术术。
单凭着年龄的增长,增长意念心识。
念力驱物,发丝连心。
有句话讲:老而不死,久活成精。
物件老了,会生出灵识来,何况是人?
夜半子时,沈香引焚香沐浴后,盘坐入定。
难得修炼心识,闭上眼睛,黑暗中张牙舞爪的群鬼又出来叨扰。
她不去理,试图用念力建立和蓉蓉的连接。
如果蓉蓉意识还清醒的话,理论上她可以感知到蓉蓉的思想和感情。
这种程度的意念法术,她没有试过。
事实上也确定自己做不到。
就好比刚学会加减乘除的人,去解线性代数。
她讨厌修炼,一直不求上进。
摆烂摆了上百年,没下过功夫,全靠自然领悟。
但这次她不甘心像以前一样遇到事就逃,就躲。
她需要变强。
再苦,再不愿意,也得做。
调动起六感,沈香引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不自觉眉头越蹙越紧。
心识神游,她看到沈记裁衣门外的积雪,继续向前,越推越慢。
两个路过剪刀巷的人,在讨论东大街新开的火锅店用了合成肉滥竽充数羊肉。
巷子边一户人家煮夜宵,肉香飘出窗外。
沈香引心跳加速,周身磁场逐渐紊乱。
远远看到碧落小雅的门。
比之前进步不少!
刚暗自窃喜,一口血猛地上涌,直呛鼻腔。
她被打断,蓦地回到当下。
口腔鼻腔瞬间喷出鲜血,脑袋也痛到要裂开!
这种程度,远远不够!
气自己不争气,沈香引一边平稳呼吸,一边重重捶着床铺。
五脏六腑的鲜血不断上涌,呛得她呕出眼泪,浑身发冷。
好气,真的好气!
为什么她要去吃这些苦?
为什么她要去遭这些难?!
为什么她不能像个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
实在不想活了,撞了南墙重头开始!
真他妈是活受罪!
窗外的辰光照进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整个晚上。
沈香引叹口气,走到浴室漱口。
镜子里,口鼻的鲜血衬得她皮肤更苍白。
掬一捧水,扑到脸上,沁骨的冰凉。
修炼心识意念不容易。
她虽然不知道蓉蓉着了什么,但一定和耗子有关,和刘则有关!
镜子里涣散的眼神愈发坚定。
一向冷漠,一向得过且过。
但是这一次,她不会放弃也不会逃跑了。
她一定会把月英的遗体找回来,为月英报仇!
振了振精神,沈香引浑身发软的下楼,计划去喝碗羊肉汤,暖暖身子,补补气血。
拿出手机,想问问鹤冲天大概几天能查到刘则从手机店出来后的行动轨迹。
刚举起来,鹤冲天三个大字就显示在屏幕上。
他打过来了。
沈香引接通,鹤冲天声音磁性低缓,像刚睡醒不久。
“刘则买完手机后回的民居,就在沈记裁衣对面巷子后边的楼房。”
“你是说,他住我对面?!”沈香引震惊出声。
“没错,所以,你的一举一动,他应该都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