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回乡，任一县都尉；二则入军府，为佐将之官；三则，尽辞军职，领赏而去，浪荡江湖。”
黄时文看着虞清，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选择，见他不动声色，只好继续说道：“四则，入朝，或为官，或为将。”
虞清确实没有想过这些个去路，便道：“大人以为我当如何？”
黄时文微微一笑道：“我以为，当选入朝，都尉限于地方，佐将受制于人。浪荡江湖？陛下岂能允许。唯有入朝，将军天纵英才，未来可期。”
虞清已决定战后天下行走一番，此时也不便直接表态便道：“我本意此去江湖，再图将来。”
黄时文摇摇头道：“陛下何许人也，将军想要驻足江湖，必然不能独善其身，所谓大隐隐于市，即便想要怡然自得，也要权柄在握。如今京中风云际会，将军，不可失了先机。”
虞清闻言心中有些犹疑，他也知道黄时文说得有理，自己想要从此遁入江湖恐怕不易，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黄时文见已经在他心中种下优先选择入朝的种子，也就不再多言，起身告辞。他也知道，想要他成行也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说服的。将来还会有很多事情一步一步将他推到京城。
东北风呼呼吹着车窗，黄时文紧了紧身上的衣裘，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自己还能活多久。
万松喜气洋洋地回到了军帐，立刻招来朱篷、解子翼、朱元等来议事。
“此事我欲与虞清参将商议，请虎步营同出奇兵，以成大事，不知各位以为何如？”
解子翼没有说话，原本在万松前去找凌泉之前就想先招虞清商议，却被解子翼等阻止。解子翼认为：“不管虞参将如何想的，将军都要先去找凌帅，一来表示私下没有串通，虞参将仍然是他的心腹，事先通气殊为不便；二来虞将军素来自有主意，他若不同意，您将如何？不如先取得凌帅将令，届时他便有其他想法，也无不可了。”
此时他虽仍然不想此功劳再多一人分羹，却也无言拒绝，只能默声不语。
朱元冷哼一声道：“世子，是没兵还是缺将？”
“这，我当然是缺兵也少将。”万松说着话，脸上微微一红。
解子翼忙道：“不然，近日我为世子多方联络，已有不少将官愿为世子效劳。”
“不错。”朱篷也道：“特别是云城军李辙将军，掌管蜀州千余劲旅，可堪一用。”
“既如此。”朱元看着万松道：“何必将这功劳拱手送于他人？”
已然远去的黄时文要是听到他的话，一定后悔没有在自己献策时加上：“此计非虎步营不可为。”这样的话。
“虞清，我兄弟也。如何会争功！”万松知他们对虞清颇有微词，但与那些趋炎附势，只看重他王世子身份的将官相比，他还是更信任虞清一些的。
不等他们商量出个结果，突然有人来报：“凌帅请世子议事！”
等他来到帅府，却发现除了凌泉和万旭，虞清也赫然在列。
原来他刚一离开，凌泉立刻请了万旭来：“楚王世子与我商议，愿领一支奇兵，迂回敌后，王爷以为如何？”
万旭有些不解地问道：“此计前次他不是已经提过？凌帅前次不允，今日怎么看似要同意了。”
凌泉无奈地摇摇头：“世子已自上书陛下，您也知道陛下本就是起于兵事，如何不知此计可为，我等只为保全自己，延误军情，是为不智。”
万旭哑然失笑，没想到这小子还来了个釜底抽薪，便道：“能于敌后出奇制胜，当然是好事，只是大漠茫茫，我们不如毛民土生土长，如何悄无声息，掩过敌人耳目？”
“这也是我担心的。”凌泉叹口气道：“他欲西行绕道，并非不可，只是若无可用之将领兵，恐难成功。”
“凌帅可有人选？”
“此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凌泉知道万松此行，万旭一派自然是不愿意的，便有意让他点将，将来也好分了万松的功劳。如此便能平衡双方，不至于掣肘。
却没想到万旭竟好像并无所虑，很淡然地接受了万松即将立功的问题，让他揣摩不透。
正说话间，门外虞清求见，凌泉刚想让他回去，却听万旭道：“既然来了不如听听他的意见如何。”
出乎万旭的意料，虞清并不是来给他们做参谋的。
他一上来就说出了与万松几乎同样的话。
“大战在即，末将有一计可撼敌军。经数次勘察，我部已在白龙山往西二十里处发现一条通道，可避敌人耳目，迂回奔袭。我军谍者深入敌后，已发现其妇孺、辎重皆在后方百里之外。”
说着，他在地图上画出了敌人大概的区域，继续说道：“此处约有守敌数千人，兼牧兼兵，另有妇孺儿童无数，大多忙于圈牧牛羊，特别是冬季，困于帷帐之中。我军只需五千精锐，突然袭击，不管能否全歼敌军，都能在其背后狠狠插上一把刀子。敌军必溃。”
凌泉与万旭对视一眼心中所想却是不同。
万旭问道：“路径如何？需几日到达？后援物资如何保障？”
虞清心中早有计较，答道：“白龙山往西二十里处乃一处流沙地，日常牛羊皆不可近，但其中有一处小道，为此地牧民寻找丢失牲畜时无意发现，我军斥候已来回往返多次测试，定然无虞。据天象观察，明日必有大雪，一片茫茫，更易掩人耳目。此去急行军，快则三日，慢则五日定可到达。至于后援物资，敌军此处牛马粮草无数，我等只需备齐五日干粮，就雪而食。”
凌泉并不想他冒风险，无奈地摇头道：“你这孩子，难道你几次打白龙山都是为了这事？”
“也不尽然。”虞清忙道：“我只是试着安排斥候探路，并没有想到这么远。”
“好好好。”万旭拊掌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如此一来偏师远征之将，可定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