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泉见他脸色微红,有些亢奋,显然不是常做这样事的人,出言勉励道:“小王爷其志可嘉,但是我们还没有到与毛军决战的时候。”
万松闻言有些变色:“凌帅是不相信我吗?”
凌泉细细解释道:“小王爷有所不知。此番大战,我方占有地形优势,又有后方粮草支撑,长期对峙,有利于我而无利于敌。且白玉关虽被破坏,经过数日修整,已可拒敌。最好能诱使毛军来攻,必能有效杀伤敌军。”
“如若他们不来攻呢?”万松说着说着越来越激动:“到了寒冬,我方军士来自天下各处五湖四海,难以适应北方整日大雪,无法出塞作战,岂不是要等到来年开春。如此消耗靡费,非战之罪,已难其咎了!”
此言一处,俨然有批评主帅方略的味道了,万桐赶忙说道:“松儿所言虽不无道理,但我方纵然要寻找对方主力决战,也必须寻找战机,非此刻可行。”
万松刚刚一时激动,此时已知失言,不好再作争执,便请命道:“那我就做一支诱敌之军”
“小王爷,我不妨直说,各位王世子、侯伯公子在军前效力,虽是奉皇命,为天下表率。但是我的压力也很大,万一有失,无颜见京中各老。”凌泉已有些不悦,索性直言道:“不过您放心,论功行赏时,仅是谷仓一役,足以让您在各贵子里名列前茅了。”
万松好不容易盼来朱元护驾,一心想要建功。昨天才从副使黄大人处探得谈判即将破裂,筹划多时,兴兴而来,却结结实实碰了个软钉子。
自他走后凌泉一言不发,低头看着地图,倒是万旭憋不住先说道:“副使大人历来主张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不知为何这一次极力主张终止和谈、出兵镇压,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毛族开战。”
“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事还请王爷多加留意。”整个西狩,其他人都只知道和谈还在继续,即便了解到略有不顺,也摸不清双方最终的底线。真正知道准备撕破脸,终止和谈的人寥寥无几。万松此番前来,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呼之欲出。“楚王世子,一心报国似也不必完全否定。”
“此番不让他出战也是为了保护他。待到大战起时,凌帅给他一个立功机会便是。”万旭道:“至于黄大人,凌帅尽管放心,按照圣上的安排,谈判一旦结束,我留在西狩参议军事,副使理应随团回京述职。西狩一切事宜,我必定会提前具本上奏,也不怕他有什么想法。”
虞清再次站到了伏击白仓的山坡上,满眼都是战后的疮痍。即便尸体已被双方士兵清理干净,但是遗落的兵器、坑洞、马骨,激烈打斗给大地留下的伤痕,火灼点上的斑斑黑迹,仍然昭示着曾经激烈的纷争。
“汉人是人,毛民就不是人吗?”最近,虞清总是会想起采摘雾龙草的老者所说的这句话。
他曾问唐泽兰,怎么看待此人。她说:“立场不同,观点就不同。毛族与汉族,为争生存空间,矛盾天然,想要化解纷争和平相处,谈何容易。”
“要么武力相当,持续对峙,时有攻伐。要么一方占尽优势,赶尽杀绝。”虞清黯淡地说道。
唐泽兰宽慰他道:“当然,如果上位者能一视同仁,也不一定赶尽杀绝。”
虞清道:“人可以衣不蔽体,却不能够食不果腹。两族矛盾是我们无法左右的,靠德化教育,改变不了他们。唯有掌握绝对的力量,才有资格谈论战争的正义性。所谓战是为了不战。”
所以战争必然要继续。而虞清只能是战争中的一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