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烽火燃起的时候,白仓没有紧张,没有担忧,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轻松和兴奋。
每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那么一瞬的松弛。他大声呼喊:“上马,上马,先锋营二百骑,与我先行,后军一炷香内出发!快、快、快!”
白仓迅速穿好甲胄,骑上战马,来到大营辕门。令他欣慰的是先锋二百骑已经准备就绪,这是他手下最强悍的骑兵。他们身着闪耀的铠甲,每一片甲片都如同刀刃般反射着光亮,锐利冷峻、威武雄壮。他们的战马每一匹都拥有健硕的肌肉和浓密的鬃毛,充满了无可阻挡的力量。白仓长枪一招,轻轻一夹马腹,威风凛凛,带领这众人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战场前进。
大营的士兵是乃木贴的精锐,按捺多日就在等着这一刻。他们跟随着白仓的步伐,众星捧月一般,以他为焦点,以他为力量。空气中弥漫着战争的硝烟和烈马的汗气,每一个心跳都伴随着战马的蹄声,如同万众一心的鼓点,敲击出生命的节奏。
程伯正在前头等着他们,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铁杖,胯下马不安分地在队伍前面踱着步子。
这根铁杖,本是他师父的武器,长约两丈、通体溜圆,两头微粗、重逾百斤,若非他天生力大,灵气充沛,恐怕还提不起来。这一杖打到普通士兵身上,岂止是皮开肉绽,简直是骨骼碎裂、身死道消。
当他看到冲锋而来的白仓只带了两百轻骑,心中暗道不好,看来简单的诱敌深入难以完成全歼敌军的目标。今天必须拼死将白仓挡在此处,等到毛民的后军汇合,一同进入包围圈,否则今天这一战必败。
白仓没有给程伯正留下准备的时间。只见他一马当先、速度不减,原本三路行军的马队立刻转换成矢锋阵,他自己就是那个箭头。
程伯正别无选择,只能指挥队伍结阵迎接对方的冲锋。
“不好!”站在远处的虞清眉头一皱:“我还是小看了白仓,他急不可耐带着先锋先来。程将军恐怕拖不住他!”
说完,他拔出一面将旗,对苏叶道:“苏叶听令,你率两百骑兵,从侧翼冲击毛民骑兵,务必从中间截断、冲散敌军。待敌军大部队到达后,随程将军后撤。”
苏叶忙接过将旗行礼道:“得令。”
转而飞身上马,两个骑兵百夫长紧随其后飞奔而去。
程伯正想要挡住白仓的冲击有些勉为其难了,只坚持了一瞬,前排的步兵阵型就被迫冲散。程伯正大喝一声,带着仅有的数十骑,从步兵身后冲了出来,就在那一刹那。他们高声呐喊,挥舞着长矛,借助战马的力量,将长矛刺向敌人的胸膛。
两支骑兵队伍的撞击就像一次猛烈的撞击,引发了巨大的动荡。骑兵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拼尽全力试图击退对方。他们的坐骑在冲击下狂奔,仿佛要将一切阻挡在前方的障碍都踏为平地。
白仓和程伯正的一齐催动战马,加速向前冲去。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如同两道闪电撞击到一起。他们互相盯着对方,手中较劲,都想要第一时间取下对方的头颅,获取战斗的主动权。
程伯正在马儿疾跑中狠狠地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后脚蹬地、前蹄站立。这是长期配合的默契,程伯正居高临下借着下坠之力一杖敲击白仓的头顶。
白仓反应迅速,举起黑枪抵挡。两者在空中碰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白仓马快,一击不成,就不愿在此恋战。二人兵刃一碰之间,随即分开。白仓想要乘着一冲之劲,带着骑兵穿阵而过。
可惜苏叶的骑兵赶到了。后发制人、出其不意,这下冲击的效果非常好,直接从侧面最薄弱的地方冲散了白仓的队形。
苏叶双手剑舞动如花,连连砍倒挡在身前的毛民。二百骑兵如一柄利剑划开了白仓的队伍,使他的骑兵无法协同作战,纷纷被长矛刺中、被步兵拉住缰绳,勾下马匹摁倒在地。
程伯正心中一喜,抡起铁杖想要缠住白仓。白仓心中焦急,手上却不见慌乱,长枪带着龙吟直刺程伯正前胸。二人交手几个回合不见胜负,二马一错蹬间,白仓背对程伯正,平卧马上,抡起手中长枪向程伯正横砸过去。程伯正躲闪不急,被一枪砸中肩膀,险些摔下马来。
好在苏叶赶到,白仓见夏军众多,怕被围住,忙虚晃一枪撤了出去。程伯正算是侥幸捡回一条命来。
白仓忙打了一个呼哨,收拢残部,准备再次组织冲锋。
程伯正刚欲组织防御,却隐约看到对方的大部队的旗帜。白仓大喜,反而放慢了脚步,暂不冲锋等待后军跟上。
苏叶双剑入鞘、拉着缰绳,一反往常的玩闹状态,用不容置疑、果断坚决的声音对程伯正道:“空等不是事儿,你带步兵先退,我领骑兵迂回冲锋,片刻之后来追你。”
说完她也不等程伯正回话,领着剩下的骑兵飞奔出去。他们没有学毛民的直接冲锋,而是在空地上跑了一个弧线,绕到侧面准备冲锋。
白仓心中一惊:“这女将军好手段,我若转身与她对敌,前方夏军必然攻击我!”
他此时兵力又明显处于劣势不足,不敢两面对敌,只能无奈徐徐后撤,准备与后军汇合后再做打算。
隐在暗处的虞清心中大喜,看来诱敌之策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好办了。
再看苏叶所带领的部队丝毫不乱,持续加速,掩护着程伯正徐徐后撤。自己则兜了一个圈子紧随其后,像一支离弦之箭,冲着东方疾驰而去。
白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想要冲阵掩杀已经来不及了。
他不待本方后军站稳脚跟,立马和几个都尉、当户道:“莫停歇,追上敌军,定要将他们全部斩于马下!”
众人纷纷叫好!在他们眼中慌不择路的夏军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而他们自己则是两千匹草原来的狼。他们欣赏中夏军眼中的恐惧,就像他们无数次“打草谷”时一样。
终于,追逐的双方来到了预设的伏击地点。这一处大路的两侧,北面是一个小斜坡,涂月的军队正是隐藏在背阴处,像花豹拼命压低身子等待猎物走近;南面有一条天然的旧河道,道内无水,虞句的队伍此时匍匐在沟底,准备迎来十几年前晋州虞氏退出历史舞台后的第一战。
虞句回头看看身后的这群少年,一张张稚嫩的脸上写满了紧张。他们或许没有什么大抱负,没有经天纬地的才能,但是都被父母给予了厚望,希望他们能为家族争取一个与别人一样的机会。
虞万泉,轻轻对着虞句点点头,算是勉励,他相信今日之后,虞氏的威名必能够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