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观岚思忖片刻,沉下脸道:“先前咱家说皇帝是冒牌货的傀儡,你们当中还有人不信,现在你们都看到了吧,冒牌货已经暴露,皇帝却还是选择站在冒牌货一边,这样的无知孩童,根本不配做我大晏的皇帝。”
他看向小皇帝,眼中锋芒毕露:“来人,先把皇帝带回乾元殿,且等此间事了再做定夺。”
“谁敢!”徐回伸手把盛平帝拉到自己身侧,大声道,“高祖皇帝的诏书是说可以由四大家族的族长共同选举新的皇帝,但在新的皇帝没选出来之前,陛下仍然是大晏的皇帝,你们谁敢动他!”
“啊,这……”
“好像也对……”
殿中众人已经懵了,不知到底该听谁的。
冯观岚一派的官员又及时地站了出来:“这有何难,让四大家族当殿选出新帝就行了。”
“对呀对呀,让他们当着大家的面选,这样更有公信力。”
众人全都看向那几位族长。
随即就有人说:“陆家的族长是陆有道,可他不在这里。”
“对呀,陆大人不在,三缺一,怎么选?”
“那就把他叫过来,我们可以先等一等。”徐回笑着说道。
冯观岚见他笑得意味深长,还有什么不明白,救走云七和陆有道的人就是他。
可恶!
别说陆有道已经被他藏起,就算陆有道在家里,这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一个时辰。
谁敢保证一个时辰内局势会发生什么变化?
冯观岚不敢赌,决定放手一搏,叫锦羽卫和外面的军队进来,当场逼宫。
他一面同意派人去传陆有道,一面悄悄给自己人使眼色,让他们出去调兵。
几位官员心领神会,趁众人议论纷纷,悄悄退出大殿。
徐回看到这一幕,并没有阻止,不动声色地看向冯观岚:“不管怎样,现在你还不是皇帝,陛下要看你有没有面具,你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
冯观岚见他还揪着此事不放,不禁恼羞成怒:“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是掌印的身份,你也已经被证实是冒牌货,却还一直揪着我不放,到底是何居心,你以为你蛊惑了陛下为你撑腰,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吗?”
“来人!”他厉声喊道,“把这个祸乱朝堂的冒牌货给我拖出去砍了!”
“掌印大人这是狗急跳墙了吗?”徐回冷笑一声,“有没有面具只需一看便知,你为何推三阻四,你是不是不敢?”
“咱家并非不敢,而是没必要!”
“不,你就是不敢,因为你不是冯观岚,你是云阳郡王!”徐回指着他,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殿中再次因他的话而变得寂静,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向冯观岚。
冯观岚心里咯噔一下,有片刻的慌神。
“怎么回事,掌印怎么会是云阳郡王,云阳郡王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他因为王妃被先皇留在宫里,郁郁寡欢而死。”
“天呐,他会不会没死,假扮成冯观岚来复仇了?”
殿中议论声渐起,冯观岚在徐回和一众官员的逼视下再无退路。
“掌印大人,怎么样,事已至此,你是自己揭开面具,还是让别人帮你揭开?”徐回笑着问道。
冯观岚恨死了他那温和的笑容,总觉得他那温和的笑容背后藏着深深的讽刺,像是在说,冯观岚,你机关算尽,最后不就这样吗,你还想往哪里逃?
“没错,我确实是云阳郡王!”
他不再坚持,伸手扯下了自己的面具。
面具脱落,露出一张白皙俊朗的脸,竟比原来的冯观岚还要俊美几分。
就算是没有见过云阳郡王的人,也能从这张脸上看出楚室皇族的影子,因为他和已经过世的先皇楚轩很有几分神似。
殿中众人已经石化,谁都没想到,和他们共事这么久的锦羽卫指挥使,司礼监掌印太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宦冯观岚,竟然是已经死去的云阳郡王假扮的。
如果他是云阳郡王,那真正的冯观岚去了哪里?
会不会已经死了?
太后的父亲,也就是现在的内阁首辅,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因为太后派人给他传话,让他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站在冯观岚这一边。
可是现在,局势突然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冯观岚居然拿到了高祖的诏书,要自立为王。
如果冯观岚做了皇帝,他女儿岂不是做不成太后,他自己也不再是皇亲国戚,就连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皇帝外孙,都要被迫让出龙椅。
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还要无条件支持冯观岚?
他都怀疑太后送给他的信是不是冯观岚让人伪造的。
太后若知道冯观岚打的什么主意,绝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首辅大人想了很多,但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他还是稳稳当当地站着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只是让他更加没想到的是,冯观岚居然摇身一变,又变成了云阳郡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冯观岚是云阳郡王,那他这两年多来,到底是在辅佐他的皇帝外孙,还是在辅佐一个狼子野心的阴谋家?
首辅大人想到自己和女儿像傻子似的被此人耍得团团转,终于忍不住大发雷霆,指着冯观岚怒斥道:
“云阳郡王,你为什么这么做,你身为皇室宗亲,不思报效朝廷,却处心积虑潜入皇宫,做下这残害手足,祸乱朝堂之事,你有什么脸面自立为帝,我们又凭什么效忠你这样的乱臣贼子?”
“我不是乱臣贼子,我是来报仇的。”
云阳郡王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里一片痛苦之色。
“楚轩抢走了我的王妃,害我的王妃流产,如此杀子之仇,夺妻之恨,难道我不该找他讨要吗?”
首辅大人道:“你要这么说我也不能说你完全没道理,可先皇已经驾崩了,你什么仇什么怨也该了结了,你为何还要对小皇帝下手?”
“他害死了我儿子,我为什么不能对他儿子下手,我没有杀他儿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云阳郡王红着眼睛喊道,“你们不是我,你们体会不到我的心情,何况我报仇的事,摄政王也是知道并且赞成的,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什么?
朝臣们全都惊讶不已。
“摄政王居然知道,摄政王什么时候知道的?”
“摄政王还在京城时就已经知道了。”云阳郡王说道,“她之所以选了一个孩子当皇帝,实际上就是为了把皇位给我作为补偿,她说等她平定天下以后,就回来将皇位正式传给我。”
云阳郡王说到这里,伸手指向徐回:“都是因为这个冒牌货突然出现,摄政王不得已才把龙椅下的秘密告诉我,让我取出诏书登基为帝,拨乱反正,你们也不想想,若非摄政王告诉我,我怎会知道这个秘密?”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众人差点就要信了他。
这时,殿门外突然有人发出一声嗤笑:“是吗,本王几时和你说过这话,怎么本王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