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观岚当天晚上就假扮成小太监潜入了慈安宫。
太后像是知道他会来,穿戴整齐在寝殿等着他。
见他进来,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掌印到底做了什么,哀家怎么看不明白,勤政殿那个假掌印又是怎么回事?”
冯观岚没时间解释那么多,只简单道:“咱家有事出宫,临时安排了一个替身替我坐镇,但有人识破了替身的身份,杀了替身假扮成了我,所以我现在有点被动,没办法名正言顺的现身,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你说什么?”
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向来运筹帷幄,机关算尽的掌印大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只觉得又荒唐又可笑,让她无语到了极点。
“掌印是小孩子吗,做事都不考虑后果的吗,你不会以为现今的朝堂真的没有一个人敢和你做对了吧?
你就算要出去,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朝臣言明,让哀家替你打理几日,这不比你弄个不靠谱的替身要好吗?”
“行了,别说了。”冯观岚打断她的喋喋不休,“事已至此,说再多有何用,不如抓紧时间想办法补救。”
太后却不肯罢休,接着又道:“你根本不相信我是吗,你怕你走了之后,我会联合我父兄架空你,夺了你的权,对吗?”
冯观岚被她说中心思,却又不愿承认,沉下脸道:“你是在质疑我吗,你可别忘了,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我犯得着防备你吗?”
“那你为何要瞒着我偷偷离京?”太后说,“我们既然是同盟,你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冯观岚的脸色更冷了几分:“我要做什么都是我的事,我没义务向你解释,你也没必要事事都问为什么,只要做好皇帝的母亲就行了。”
太后听他这么说,不禁自嘲一笑,想起了勤政殿里那个冯观岚和自己说过的话。
果然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冯观岚。
真正的冯观岚,只要她无条件配合,才不会向她解释什么。
“行,你不让我问,那我就不问,只是如今这情形,你打算怎么赶走那个鸠占鹊巢的人,怎么夺回自己的位子?”
冯观岚见她不再追问,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我自有妙计,暂时先不告诉你,你要做的就是称病卧床,让皇帝来为你侍疾。”
“为什么?”太后又忍不住问,“皇帝为我侍疾,早朝怎么办,朝政怎么办?”
冯观岚要的就是皇帝没法上朝,这样他才有机会进入承天殿。
但这事他不能提前告诉太后,太后若知道他的目的是拿到诏书自己做皇帝,肯定不愿意再帮他。
因为他做了皇帝,太后自然就做不成太后了。
“有那么多大臣在,一两日不上早朝也误不了事,你只要下懿旨让朝臣们去勤政殿与掌印汇报政务就行了。”冯观岚说道。
太后越发不理解:“你明知道那是假的,为什么还要朝臣们向他汇报,你到底要做什么?”
冯观岚立时又沉下脸,眼中寒意森森:“太后又忘了咱家的规矩是吗?”
太后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多嘴。
二更将近,宫里便传出了太后突发急病的消息。
盛平帝在乾元殿睡得正香,被宫人匆匆叫起,说是太后突发急病,问他要不要过去瞧瞧。
小皇帝向来依恋太后,听闻太后生病,顿时睡意全无,连外衣都没穿就去了慈安宫。
徐回白天在勤政殿办公,晚上则歇在司礼监。
司礼监的小太监不知他身份有假,听闻太后生病,自然也把消息告知了他。
太后好端端的,大晚上的却突发急病,徐回一听就知其中有猫腻,略一思索,对小太监吩咐道:“去看看陛下那边有没有得到消息,陛下若要去看太后,让他等一等我,我同他一起去。”
小太监领命,急急忙忙跑去乾元殿传话,到了地方一问,才知皇帝已经走了。
小太监只好又跑回去通知徐回,刚走到半道,就碰到了正往这边而来的徐回。
“掌印,乾元宫的宫人说陛下已经先一步去了慈安宫。”
“好,那我们也直接去慈安宫吧!”徐回不动声色地说道,心里却在想,太后刚发病,就把小皇帝叫了过去,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
那么,她如此设计要把小皇帝叫到慈安宫,到底意欲何为?
难不成是冯观岚回来了,如今正躲在慈安宫?
慈安宫是太后的地盘,太后与他是盟友,如果他在那里,自己此时过去,正好落在他手里。
徐回眉头一皱,转身又折返回去:“算了,咱家不去了,你去慈安宫打听一下情况,回来报与我知,另外把给太后诊病的太医也带来见我。”
小太监一头雾水,却又不敢揣度他的意思,只得答应一声,独自去了慈安宫。
慈安宫里,冯观岚躲在暗处,见该来的人都来了,唯独那个假掌印没来,心想那人和太后不熟,肯定是害怕在太后面前露了馅,所以不敢过来。
不来更好,倒是省了太后装病和他周旋,毕竟太后的定力也不是很好,说不定比他还先露马脚。
冯观岚这样想着,便悄悄退回到暗室,穿上自己的大红绣金蟒袍,把人皮面具重新戴好,但等时辰一到,就去承天殿取高祖皇帝的诏书。
司礼监,徐回又等了约摸半个时辰,小太监带着太医院的陈院判回来了。
陈院判放下药箱,向徐回大礼参拜。
徐回抬手免了他的礼,直接问:“太后得了什么病?”
陈院判犹豫了一下,照着太后教他的话回道:“太后是胎带的心痹症,隔一两年就会发作一次,只是这次比之前都要来得凶猛,可能要好几天才能恢复。”
“这样啊?”徐回也不说信,也不说不信,推了推桌上的一只茶盏,对小太监吩咐道:“陈院判一把年纪,还要辛苦他深夜前来为太后看诊,这盏茶端给他解解渴。”
“是。”小太监应声上前,端起那盏茶递给陈院判。
陈院判低头一看,茶水竟是绿色的,心里咯噔一下,忙推辞道:“不敢不敢,我们做太医的,侍奉太后是我们的本分,不敢说辛苦二字,掌印的好意下官心领了。”
“本分?”徐回突然啪一拍桌子,声调也陡然变得凌厉,“身为医者,满嘴谎言,捏造病情,这就是你所谓的本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