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陕州的途中,萧驰又故技重施,一路上连抢带捡,威逼利诱,将他那支杂牌军的队伍扩大了上万人。
冯观岚故意刁难楚昭,军需军饷总是跟不上,好在楚昭也没打算完全靠他,粮食不够有绿洲那边提供,钱财不够就向楚记钱庄伸手,不管怎么都不会委屈了将士们。
陕州的兵变是冯观岚为了将楚昭调离西戎而故意为之,挑起兵变的几方势力都有把柄或者家人掌握在冯观岚手里。
冯观岚为防止自己的阴谋败露,暗中安排了人手跟随在他们身边,一旦他们和楚昭对战时打了败仗,立刻就地将他们灭口,绝不给他们被楚昭俘虏的机会。
因此,楚昭没费什么力气就解决了陕州的乱局,又捎带着收拾了相邻的蜀州和晋州。
等到整个西部都拾掇完之后,已是入秋时节。
这期间,萧驰的杂牌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到了五万之众,比慕容骁的靖南军还要多出一倍。
晋州平定之后,楚昭在那里停留了一些时日,和萧驰秘密前往云阳晋王墓地,趁夜挖开了云阳晋王的墓穴。
现今的小皇帝的生母,就是云阳晋王的王妃,当年随云阳郡王进京为太后祝寿,被当时的皇帝楚轩看上,强行将其留在宫中。
据冯观岚讲,云阳郡王失去妻子,羞愤难当,回封地没多久便郁郁而终,王妃在宫中终日以泪洗面,很快也因容颜憔悴失了圣宠。
当时她住在金雀宫,失宠后被安排到了偏殿,主殿让给了陛下新封的淑妃,后来,淑妃娘娘发现她怀了身孕,怕她遭人残害保不住孩子,就对外声称是自己怀了身孕。
孩子生下来,云阳王妃血崩而亡,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思念郡王死的,那个孩子也就顺理成章的养在了淑妃名下,也就是如今的小皇帝盛平帝。
楚昭识破冯观岚的假身份之后,曾经和阿傲分析过冯观岚保盛平帝上位的原因。
楚昭怀疑盛平帝其实是云阳郡王的孩子,云阳郡王为了报仇,杀了真正的太监冯观岚,冒名顶替,忍辱负重,多方运作,就为了弄死楚轩,好让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
阿傲却认为也有可能是云阳郡王自己觊觎皇位,故意带着貌美的王妃回京为太后贺寿,好让王妃被泰和帝楚轩看到,等王妃在宫里生下孩子,他再杀了真冯观岚,和淑妃一起联手推三皇子上位。
总之无论哪一种猜想,他们都一致认为云阳郡王极有可能没死,而是玩了一招金蝉脱壳,摇身一变成了大内总管冯观岚。
萧驰不再假装失忆,自然也记得自己还是阿傲时和楚昭做的这一番推论,因此,为了弄清楚冯观岚到底是不是云阳郡王,两人商量之后,决定把云阳郡王挖出来一看究竟。
云阳郡王是楚室皇族的血脉,两人要挖开自己子孙后代的墓,多少还是有点下不去手。
萧驰感慨:“我英年早逝,儿子孙子一个没见着,不承想一回来先掘了孙子的坟。”
楚昭本来就下不去手,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哭笑不得。
“别想那么多,里面是不是咱孙子还不一定呢!”她安慰自己也安慰萧驰,“如果不是,说明这个孙子还活着,如果是,大不了再将他厚葬一回,全当是你们祖孙俩见上一面。”
这回轮到萧驰哭笑不得:“……你确定你是在安慰我吗,我怎么听着这么瘆人呢?”
楚昭发现怎么说都是别扭,索性心一横,让人直接开挖。
棺材挖出之后,楚昭把郡王府里几个服侍过云阳郡王的老仆叫来,让他们仔细辨认。
云阳郡王刚死没几年,再加上所用的棺椁是上等的木料,里面还放置了各种防腐防虫的香料,因此尸身保存的十分完好,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
几个老仆战战兢兢上前,在松油火把的映照下看向云阳郡王的尸身,口中絮絮叨叨说着“郡王恕罪”的话。
然而,在看到云阳郡王的脸时,几个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这人是谁,他不是郡王!”
楚昭和萧驰连忙上前,在看到棺材里的那张脸时,也同时愣住。
棺材里的那张脸,和京城里的冯观岚长得一模一样。
萧驰多大胆的一个人,此时也忍不住后背发凉:“看来真正的冯观岚确实是被云阳郡王弄死了,而现在在宫里把持朝政的,就是易过容的云阳郡王?”
楚昭慢慢点头:“大概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萧驰半晌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道:“云阳郡王也好,现在的小皇帝也好,都是咱们的孙子,对于咱们来说,哪个孙子做皇帝好像都没什么区别,所以,咱们还要弄死他吗?”
“我也不知道。”
楚昭挠挠头,让人再把棺材盖上重新埋好。
不管怎样,是她的孙子把人杀死的,把人好好埋葬是应该的。
楚昭让人给了那几个老仆一些钱财,并严厉警告他们,不想给自己和家人招来祸端,就把嘴巴管好,一个字都不能向外透露。
从墓地回到营地,天已经快亮了。
徐回没有去,负责留在营地看住慕容骁。
见楚昭和萧驰回来,徐回迫不及待地跟进帐篷,问他们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楚昭对他略一点头,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可如何是好?”徐回也跟着发起了愁,“我原本还打算回京之后弄死那孙子呢,现在他成了陛下的孙子,我到底是弄他,还是不弄他?”
“那要看他是不是真有苦衷。”楚昭一路走回来,混沌的脑子已经逐渐清醒,“如果他是因为被楚轩抢了妻子而怀恨在心,尚且情有可原,如果他一开始就是为了争夺皇位而挖空心思将妻子送到楚轩面前,这样的人不配做我楚氏的子孙,也不可能把江山治理好。”
“阿昭说得在理。”萧驰附和道,“他若为了皇位如此挖空心思,不择手段,将来也会做出更多不择手段的事情来,这样的人,我可不放心把大晏的百姓交托给他。”
“其实就算有苦衷,他也已经不择手段了。”徐回说,“他明知道陛下是他祖宗,还欺骗陛下,算计陛下,为了将陛下调离西戎,不惜发动兵乱,陷百姓于水深火热,如此不肖子孙,陛下要来何用?”
萧驰被他提醒,点着头深以为然:“徐公公说得对,那孙子还想杀了他祖宗我呢,这一路上,那些死士就像鼻涕虫似的黏着我,除了他还有谁如此执着想要我死?”
“这么说的话,这孙子是真要不得了。”楚昭看看萧驰,又看看徐回,下定决心道,“那咱们还犹豫什么,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