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既不知道徐回已经动身赶往西戎,也不知道冯观岚打定主意要断了她的粮草,还怂恿贺云阶的鬼魂来找她报仇。
此时的她,已经跟随苏勒昆都从玉门关进入了西戎境内。
玉门关是西域向中原进贡玉石的通道,故而得名“玉门”,几个盛产玉石的国家里,又以西戎国的帝王玉最负盛名。
而西戎也是因为祖祖辈辈向中原进贡玉石,得到了汉王朝的扶持,才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发展成富足强大的西域诸国之首。
然而,伴随着国力发展起来的,还有当权者的野心和胆量,他们自认为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不再依附汉王朝生存,便开始心生叛逆,甚至还跃跃欲试想要吞并昔日的金主。
于是,两百年前,他们便趁着汉王朝大乱之际,集雄兵数十万攻入玉门关,强行占领了凉州一带的土地,预备从凉州一直打到中原去。
只可惜,还没等他们接近中原,就被萧驰的军队拦截在长安城外,三天三夜的厮杀,打得他们节节败退,又从凉州退出了玉门关。
便是如此,萧驰仍穷追不舍,又将他们一路从玉门关打回了西戎老家,直到当时的国君亲自在城门上举白旗投降才算罢休。
萧驰也因这一战,成为令西域诸国闻风丧胆的铁血战神。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一晃两百年过去,大晏王朝经历了从繁盛到衰败,而当年的战败国,又一次打起了浑水摸鱼的算盘。
只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当年那个令他们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也回来了。
楚昭望着玉门关外漫天的黄沙,不禁有点想笑。
西戎人两百年前败在萧驰手里,若两百年后再次败在萧驰手里,这才真真是躲不开的宿命。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从此怀疑人生?
但话说回来,如果是灭国的话,他们的人生便也就此终结了,就像这丝绸之路上一个叫楼兰的国家一样,曾经那样的繁华,那样的辉煌,最终还不是被掩埋在漫漫黄沙之中?
“你笑什么?”
苏勒昆都和楚昭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看着她愉快的笑脸,不得不佩服她良好的心态,“本王实在想不通,你一个俘虏,为何能笑得如此开心,莫非你除了对本王用毒,还有别的阴谋?”
“没有,王子殿下想多了。”楚昭将视线从一望无垠的连绵沙丘转移到他脸上,放下车帘笑吟吟道,“我这人就是天生的乐天派,不管在什么境遇下,都要保持好的心态,不会让自己过得苦哈哈。”
苏勒昆都不信,总觉得她有什么阴谋,冷着脸警告她:“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否则本王宁肯毒发身亡,也要带你一同下地狱。”
“好吧!”楚昭不以为然的摊摊手,“说出来殿下可能不信,就算到了地狱,阎王爷也不会收我的,他甚至还会恭恭敬敬地再把我送回来。”
“……”苏勒昆都很是无语。
他当然不会相信这女人的胡言乱语,只会觉得她实在狂妄过了头。
“人死了就是死了,没见过阎王爷还能把谁送回来的,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大晏朝的开国女皇羲和帝呀,殿下不知道吗?”楚昭很认真地说道,“我这次回来,就是阎王爷求我回来的。”
苏勒昆都更加无语。
许是在这茫茫戈壁行路太过枯燥,他虽然觉得这女人神神叨叨,还是愿意和她扯几句闲话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那你说说看,阎王爷求你回来干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当然是收拾你们这些不安分的小国呀!”楚昭冲他眨眨眼,神秘兮兮道,“殿下大概还不知道吧,当年的大将军萧驰也回来了?”
“什么?”苏勒昆都心下一惊,明明不信,却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在哪儿?”
楚昭笑起来:“他在西宁,你弟弟就死在他手里。”
苏勒昆都顿时变了脸色:“你是说,杀死我弟弟的那个萧将军就是萧驰?”
“对呀,除了他还有谁能在一夜之间将你弟弟全军歼灭?”楚昭笑着向他凑了凑,“萧驰就是你们西戎的克星,王子殿下若不想你们西戎被灭国,最好对我客气点,否则我的萧大将军一定会把整个西戎变成一片废墟的。”
“一派胡言!”苏勒昆都的目光陡然变得阴冷,厉声道,“你休想用这种妖言来恐吓本王,本王是不会相信的。”
楚昭挑眉,又坐回去靠在车壁上:“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咱们只好走着瞧了。”
苏勒昆都冷森森的目光如刀子在她脸上打量许久,终是沉默下来。
这女人嘴里没一句实话,他不会再听她扯天扯地,以免被她扰乱了心神。
什么羲和帝重生,大将军转世,他才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楚昭见他沉默,便也不再开口,闭上眼睛假寐。
天黑后,队伍在一处空旷地扎营,楚昭把他们出凉州之前买的草药给苏勒昆都煮了一锅。
为了暂时压制体内的毒性,苏勒昆都每天都要服用她亲手煎煮的汤药。
为防止她在药中添加其他的东西,苏勒昆都总要让她多煮一些,当着自己的面喝下去。
楚昭从不反抗,每次都是爽快的一饮而尽。
爽快到让苏勒昆都觉得她的爽快都是一种阴谋。
这一路上,他对楚昭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本王没那么容易上当”。
楚昭每每听了,总是笑而不语。
这种反应,又让苏勒昆都更加疑心重重。
如此又过了几天,快要到达西戎王城时,探子送来最新的情报,说有个自称萧将军的将领,集结了十万兵马,正往西戎方向杀过来,目前已经过了玉门关。
“十万大军?他们哪来的这么多人?”苏勒昆都震惊之余,有点不太相信,“凉州和西宁打了几个月的仗,人都快死完了,怎么可能凑得够十万人,定然是他们虚张声势,想以此让我们惊慌害怕。”
“那你就不要惊慌,不要害怕,也不要相信好了。”楚昭说,“反正他们早晚会打过来,到时候王子殿下亲眼瞧瞧就知道了。”
苏勒昆都冷笑,嘴硬道:“就算有十万大军又如何,你不是说他是萧驰,你是羲和帝吗,本王倒要看看,他心爱的女人在我手上,他敢不敢向前冲?”
“他敢,我保证他绝对敢。”楚昭说,“他虽然爱我,但是在个人情感和国家大义面前,他是不会犹豫的,但凡他犹豫一下,就不配我爱他两百年。”
苏勒昆都愣住,久久不语。
这女人说得跟真的似的,莫非她当真是羲和帝转世,情报里正向西戎杀来的,当真是大将军萧驰?
不,这不可能。
天下哪有这么荒谬的事?
他们西戎也不能这么背运,每次都撞上萧大将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