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这样直到第二天早上,阿傲还是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慕容骁进来看了一回,见楚昭睡得深沉,没有叫醒她,自己和张行舟去军营点兵。
反正楚昭说了正午出发,就让她再多睡一两个时辰也没关系。
但他走后没多久,楚昭还是醒了。
醒来见阿傲还和昨天没什么区别,情绪很是低落。
铁锤跟着慕容骁和张行舟去了军营,楚淮伺候她简单洗漱吃饭。
楚昭吃过饭,又仔细检查了阿傲的伤势,把楚淮叫到跟前,语重心长道:“阿淮,姐姐要去凉州,实在不放心阿傲一个人在这,你能不能留下照顾他?”
楚淮愣了下,迟疑片刻,点了点头:“虽然我也很想和长姐一起去凉州,但我不会打仗,帮不上什么忙,留下来照顾阿傲,也算是为长姐分忧了。”
他这么懂事,倒叫楚昭一阵心酸。
楚昭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说:“阿淮,姐姐真的很开心有你这么一个弟弟。”
“我也是。”楚淮红着眼睛道,“有你做我长姐,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楚昭笑起来:“行了,咱们两个不要互相吹捧了,我会让王宝藏也留下来陪你,另外再给你配一个军医和几个天机门的人,有什么消息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我知道了。”楚淮一听王宝藏也会留下,心里有了底,便也不慌了,想到一事又问楚昭,“咱们在北狄这几个月,钱庄的事照应不到,父亲那边肯定又把管理权收走了。”
“没事,让他收,早晚他还要还回来的。”楚昭说,“我们现在顾不上,让他先管着也好,用钱的时候找他要就行了。”
楚淮多少有点不甘心,但目前也只能如此,长姐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就行了。
接下来的时间,楚昭又交代了一些照顾阿傲的细节,估算着阿傲恢复的时间,把一个月的药方全都写下来,方便军医照着方子给阿傲调整治疗。
写完药方,她又派人去怀州给怀安公主送了一封信,说自己要紧急赶往凉州,让她和青玉红绡紫萝先待在怀州,等自己解了凉州之围再来接她。
等楚昭安排好这边的事,慕容骁和张行舟也从军营回来了,说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午时用过餐饭便可启程。
有他们两个打点,楚昭没什么不放心的,唯一的问题,就是现在他们还有多少兵马可用?
说起这个,慕容骁不免心痛,这半年来,靖南军为战北狄死伤惨重,满打满算,只剩下一万两千人,雁云关原有的驻军,也只剩下不到两万人。
楚昭听他报数,亦是满怀唏嘘。
靖南军的职责是保卫南部边境,却在遥远的北方为国捐躯,再也回不到他们温暖如春的家乡。
战争,是如此残忍,如此可憎,偏偏总有人乐此不疲,用无休止的杀戮来满足自己的野心。
所有挑起战争的人,都该去见阎王!
而她的任务,就是送那些人去见阎王!
雁云关剩下的兵力太少,不能再随意调度,因此,楚昭能带走的,也就只有一万二千名靖南军和她自己从京城带来的一万人。
这一万人,是冯观岚从三千营挑选的,一路上被她各种感化洗脑,现在只能说勉强使唤得动,但有总比没有强,大不了,接下来的一路,再继续给他们洗脑。
楚昭盘算好了一切,叫人拿了舆图来,和慕容骁张行舟一起研究好了路线,派出斥候军先行出发探路,便下令全军生火做饭,饭后即刻启程。
铁锤临行前又跑来看了阿傲一回,对楚淮和王宝藏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一定要照顾好阿傲,千万别让自己守了寡。
萧将军也不想守寡,同样对楚淮和王宝藏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一定要照顾好阿傲,千万别让自己守了寡。
楚淮和王宝藏因着要和大家分开,本来还有点难受,被他们两个一搅合,满腹的伤感荡然无存,巴不得他们快点走。
楚昭怕自己心软,没有再去和阿傲道别,时辰一到,换上戎装,硬着心肠上了马,率领大军绝尘而去,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楚淮和王宝藏站在城楼上目送那一袭红色披风被大军簇拥着远去,喃喃道:“长姐的心真狠。”
“是啊,她好狠,我好爱。”王宝藏说道。
楚淮立时瞪大眼,警惕道:“你干嘛,连你也想打我长姐的主意?”
“不敢不敢,我可配不上。”王宝藏连连摆手,“我这个爱是敬爱,不是男女之爱。”
“算你有自知之明。”楚淮冷哼一声,原谅了他,“走吧,我们回去照看阿傲,长姐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咱们,咱们可不能辜负了她的信任。”
“走吧!”王宝藏说道,最后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队伍,和他一起往回走。
头顶一阵雁鸣,两人抬头望去,正好看到一行大雁排成人字从白云如絮的高空掠过。
大雁北归。
雁云关的春天来了。
……
接下来的时间,楚淮和王宝藏一直尽心尽力地照看着阿傲,两人换着班,寸步不离地守在阿傲床边,唯恐错过他任何一个即将醒来的迹象。
然而,一连过了三天,阿傲还是和楚昭走之前一样,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知觉。
那么重的伤,擦洗,换药,都不能让他有一丝反应。
王宝藏忧心忡忡地和楚淮说,阿傲怕不是要成植物人。
楚淮问他什么叫植物人?
王宝藏说就是像植物一样不能动弹,没有知觉,但又死不了的人。
楚淮又问他什么叫植物?
王宝藏想了想,说植物就是草木。
楚淮又问,那为什么不直接叫草木人?
王宝藏气个半死,什么植物人,草木人,他现在就想打人。
楚淮见他生气,心情好了很多,同时又暗暗祈祷,阿傲千万不要变成植物人。
又过了一天,军医一大早就来为阿傲把脉查看伤势,见阿傲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摇头叹息,帮他换了药,让楚淮端水来为他擦洗。
楚淮去打热水,军医一个人守在床边,床上的人突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把他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小将军,您醒了?”军医颤声问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小将军,老子是大将军。”床上的人看着他,皱眉道,“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军医一头雾水,被他眼中凛然的霸气震慑,结结巴巴道:“小,小的是军医。”
“军医,哪个军医,我怎么不记得?”那人转着眼睛四下张望,又问,“这是什么地方?”
“雁云关呀,小将军不记得了?”军医说道。
床上的人闻言一惊,猛地坐了起来:“雁云关,老子没死?”
他动作太大,扯动了身上的箭伤,疼得倒吸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缠的纱布,抬头又问:“阿昭呢,“阿昭去哪儿了?”
“去,去凉州了。”军医的脑子已经快废了,凭感觉猜测他应该是问摄政王,因为摄政王的名字叫楚昭。
“凉州?凉州怎么了?”那人立刻就要下床。
军医忙上前将他摁住:“您身上有伤,还不能下床。”
“这点伤算什么,搞得老子没受过伤似的。”那人推开他,赤足下了地,“快说,凉州到底怎么了?”
军医拦不住,只得拿鞋子帮他穿上,边穿边解释道:“西戎人集结十万大军围困凉州,摄政王和靖南王带兵前去增援,她说您要是醒了,让您养好了伤再回北狄去。”
“北狄?”那人眉头皱得更紧,“好好的我去北狄做什么,咱们不是在和北狄打仗吗?还有,摄政王是谁,靖南王又是谁?”
军医也懵了,盯着他看了两眼,小心翼翼道:“您,您知道自个是谁吗?”
“废话,老子当然知道,老子是萧驰,萧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