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f太后原本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是听了方唯贤的举荐,才决定让楚昭进京的,看病是附带,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挟制靖南王。
因此便笑笑说道:“你只管瞧,那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你便是瞧不好哀家也不会怪你,你就在宫里多住些时日,陪哀家说说话,讲一讲外面的奇闻异事,风土人情也是好的。”
楚昭垂着眼给她把脉,头也不抬地说道:“宫里太大,规矩也多,臣妇原是个乡野丫头,住在宫里怕冲撞了贵人,况且来之前老夫人再三交代,让我一定要回王府看看。”
“不妨事的,规矩都是给下人们定的,你是王妃,大可不必拘束。”太后说道,“你想回王府看看也简单,回头让云阶陪你去,看完再回来,那边都是老房子,年久失修的,哪有宫里住着方便。”
楚昭换了一只手诊脉,又淡淡道:“主要是我还带了一些随从和婢女,他们初到京城不懂规矩,还得我亲自看管才行。”
“这个不用担心,我已派人将他们送回王府去了,顺便安排了几个人教他们规矩,规矩学好之前,不会让他们随意出去的。”贺云阶说道。
楚昭终于抬起头,视线浅浅落在他脸上,语带讽刺道:“小阁老真是细心又周到。”
贺云阶面不改色:“王妃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楚昭不再说话,低下头继续诊脉。
太后与贺云阶对视了一眼,很满意他的应对。
不愧是她从小带大的侄子,就是与她心意相通。
比她那个懦弱无能扶不上墙整天只想着花天酒地的亲儿子强了不知多少倍。
实在是他姓贺,否则她情愿让他来做皇帝。
楚昭诊完了脉,收回手道:“太后的病,太医们都怎么说?”
“太医?”太后转头看了陈院判一眼,“陈院判,你来和靖南王妃说说。”
陈院判越发觉得这靖南王妃是徒有虚名,自己诊不出来,居然想照抄别人的答案吗?
她想的真美,难道朝廷费这么大劲将她千里迢迢从云州接来,就是为了让她糊弄人吗?
陈院判心中不屑,上前拱手道:“为免王妃受臣等意见的影响,不如先请王妃说说自己的诊断结果。”
太后和贺云阶都是人精,他一开口,这两人便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太后倒也没坚持,转而对楚昭说:“那你就先说说吧!”
楚昭自己也是人精,自然也明白他们的意思。
太后这病本来就是她下的药,太医居然还想刁难她,真真可笑至极。
“这病也不是什么大病……”楚昭说道。
刚一开口,李嬷嬷和陈院判都忍不住叫出声。
“太后一个月要昏迷三四回,那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王妃怎能说不是大病?”
“是啊是啊,太后的病体一日比一日沉重,这是我们太医院有目共睹的事情,王妃身为医者怎能信口开河?”
“我怎么信口开河了?”楚昭沉下脸道,“我才说了半句话,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来反驳我吗,所以你们到底是希望我能治,还是希望我不能治?”
“……”
李嬷嬷和陈院判全都哑了声。
太后瞪了两人一眼,对楚昭道:“你接着说,不要管他们。”
“是。”楚昭应声,接着又道,“因为我没有亲眼见到太后昏迷的情况,单就目前的脉象来看,就是寻常的肝郁血虚之症。
至于病因,大约是太后处理朝政难免有让你生气的事情发生,天长日久肝火郁结于心,再加上操心的事多,思虑过度,劳心费力,不断损耗心血,从而引发气血两虚,虚不受补之症,以上就是我初步的判断。”
楚昭一边说,陈院判一边在旁边翻白眼,等到她说完,陈院判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楚昭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直言道:“陈院判的眼睛似乎有点不舒服,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扎几针,保证针到病除。”
陈院判老脸一僵,讪讪道:“老夫只是眼睛有点干涩,转动几下就好了,王妃所说太后的症状,难道我们太医院连个简单的气郁血虚都治不好吗?”
“谁知道呢?”楚昭摊了摊手,“这么大个太医院,竟连个血虚都治不好,我也很费解呢!”
“你……”
陈院判差点没噎死。
他只是在反问她,她却直接给整个太医院下了定论,这是在说他们太医院都是废物吗?”
“王妃此言未免欺人太甚,难道我们整个太医院都不如你一个半路出家的郎中吗?”
“那不然呢?”楚昭仍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淡然,“太后千里迢迢把我从云州接来,不就是因为你们不行吗?”
陈院判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哆嗦着手连声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楚昭见他气成这样,挑了挑眉,对太后行礼道:“臣妇连日奔波,身体实在疲累,看陈院判气成这样,或许我这脉诊得确实不行,不如先让我回王府好好休息一晚,养足了精神明日再来为太后看诊。”
太后也没想到两人会闹得这般不愉快,扶额无奈道:“既然累了,就别折腾着回王府了,先在宫里住一晚吧,云阶,你带王妃去找高林,让他安排一下王妃的住处。”
高林?
楚昭正打算再争取,听到高林这个名字,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高林就是她在慕容骁书房的密室里救过的那个太监,也是负责给太后下药的人。
太后让高林来安排她的住处,看来对高林还是比较信任的。
既然如此,她就暂时先在宫里住一晚吧,看看有没有机会和高林单独说话。
这样想着,楚昭便打消了出宫的念头,顺从地跟着贺云阶走了。
贺云阶以为她会反对,提前已经想好了应对她的说辞,不承想她却什么都没说,就这样乖乖跟他走了。
虽然“乖乖”这两个字用在她身上很不恰当。
贺云阶轻蹙长眉,行至无人处,停下脚步道:“王妃突然这么听话,不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楚昭也停下来,双手笼在袖中,好整以暇看他:“这话说的,我再坏能坏过小阁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