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楚昭听到脚步声响,以为是贺云阶回来了,没等人露面就大声问:“冯公公,事成了吗?”
“什么事?”张行舟大步走进来问道。
楚昭愣住:“张行舟,怎么是你,冯公公呢?”
“冯公公是谁?”张行舟说话间到了跟前,“我不认识他。”
“……”楚昭嫌解释太麻烦,紧跟着又问,“那马得龙呢?”
“也不认识。”张行舟一步跨进来,急切地将她上下打量,却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王妃可有受伤?”
“没有。”楚昭又问,“阿傲和铁锤呢?”
张行舟悬了很久的心终于放下,神情稍有松动,脸皮也不再绷得像块石头。
“他们在外面。”他说道,对楚昭伸手作请,“王妃快走吧!”
楚昭都被他弄懵了:“干什么,你不会是来救我的吧?”
张行舟:“……”
不然呢?
他的动机还不够明显吗?
楚昭却皱眉道:“难道祁凤山没有给王爷写信,没有和你说我们的计划?”
“写了,说了。”张行舟肃容看她,迟疑片刻道,“但我不想让王妃冒这个险。”
楚昭:“……”
好吧!
费半天劲才说动冯公公,敢情全白费了。
既然张行舟能进来,说明总兵府已经被他攻破,再留下也没什么意义。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楚昭长叹一声向牢门外走去。
张行舟紧随其后,见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有丝毫惊喜,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眼看着就要走出去,他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抓住了楚昭的手腕:“王妃!”
楚昭吓一跳,停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张行舟正色道:“王妃要做的事,不一定非要靠王爷,末将同样可以。”
楚昭愣了下,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你可以,但我要的是王爷的兵,不是王爷的人,你明白吗?”
张行舟也愣住,片刻后垂首惭愧道:“是末将草率了。”
“没事,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楚昭说,“王爷只要收到信就会动身,应该不会因为我被救出再返回云州,只要他想来,他可以有很多理由的。”
是这样吗?
张行舟不确定,感觉王妃是在安慰自己,但也没再追问。
“你不要想太多。”楚昭说,“等我掌控了全部靖南军,还是要交给你打理,你的责任会越来越大,肩上的担子也会越来越重,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张行舟不禁动容,抱拳道:“承蒙王妃抬爱,未将随时待命。”
“好。”楚昭拍了拍他的肩,“那咱们走吧!”
张行舟应了一声,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外面骄阳似火,人影绰绰,楚昭眯起眼睛,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马得龙,顿时大吃一惊。
“他怎么死了?”
“我杀的。”贺云阶悠悠道。
楚昭诧异地看他:“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快刀斩乱麻。”贺云阶道,“我想了想,这件事我一个人就能摆平,好像用不着靖南王大老远跑来,王妃还是再写封信给他,让他守好云州吧!”
楚昭:“……”
他们明明说好要拖到慕容骁过来的,冯观岚怎么又临时变卦?
难道他不想让慕容骁过来?
为什么?
慕容骁来与不来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他为什么要用杀死马得龙的方式阻止慕容骁的到来?
马得龙是湖北总兵,此人一死,湖广十几万将士群龙无首,万一起了暴乱,谁能收拾得了?
楚昭心里瞬间闪过许多念头,嘴上却什么也没说,走到马得龙的尸体前蹲下,扒开他的眼皮查看,又试了试他的鼻息和颈动脉,双手在他胸部按压。
“你在做什么?”贺云阶问。
“他不能死。”楚昭说。
“可他已经死透了。”贺云阶说,“王妃看不出来他的喉咙被我割断了吗?”
楚昭手上没停,抬头迎着他的目光与他对视,半晌才道:“公公怎么不自称咱家了?”
贺云阶心头一跳,正要辩驳,方唯嘉突然扑过来扯住了楚昭的衣服,伸手在她脸上挠了一把。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是你害了我丈夫,是你,都是你,你还我丈夫……”
楚昭没防备,等反应过来,脸上已经多了几道血痕。
其他人也都吃了一惊,又不能对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女人动手。
同样身为女人的铁锤冲过来将她拉开,一把扔了出去。
方唯嘉飞出好远,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摔在地上。
铁锤到底还是控制了力道,不然直接就能将她摔死。
“算了,不要为难她。”楚昭说道。
贺云阶看着她脸上的伤,默默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
刚要弯腰将帕子递出,阿傲上前扶起了楚昭:“王妃,我带你去看大夫。”
“傻了不是,我不就是大夫吗?”楚昭笑道,“别担心,一点皮外伤而已。”
阿傲又心疼又愧疚,红着眼睛道:“是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王妃。”
“不怪你,我自己也没有保护好自己。”楚昭拍着他的手柔声安抚,仿佛他才是受伤的那个人。
贺云阶见她对着一个仆从柔声细语,心底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没等他品出这感觉是怎么回事,楚昭便主动叫了他一声:“冯公公,既然这里的事你一个人就能摆平,那我就先回去了。”
贺云阶一愣,继而点头道:“王妃先回吧,咱家会处理好的,王妃记得写信给靖南王让他不必再来。”
“好。”楚昭点点头,不再多言,带着张行舟阿傲铁锤以及靖南军撤出了总兵府。
贺云阶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窈窕的背影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开,有点不敢相信她就这么走了。
她费心筹划了这一切,尚未达成所愿,真的甘心就这样离开吗?
她不会又有别的诡计吧?
贺云阶眯起眼睛,陷入沉思,耳畔忽然响起楚昭刚刚的问话——
公公怎么不自称咱家了?
贺云阶心下一沉,直觉大事不妙。
那女人,不会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了吧?
“走!”
他匆匆扔下一个字,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