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账?
什么旧账?
周氏心里咯噔一下,捂着脸心虚地站了起来:“阿昭,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我告诉你。”楚昭示意她让开,自己在榻上坐下,指着丫头扔下的扇子说,“扇。”
她表情不愠不怒,语气也懒散,周氏却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不敢违抗她的命令,拿起扇子对着冰鉴扇起来。
楚昭舒服地眯起眼睛,问她:“你当日将我母亲毒死在产床上的时候,一定没想到会有今日吧?”
周氏吓得一激灵,扇子“叭嗒”掉在地上。
“阿昭,这话从何说起,我没有……”
“别叫我阿昭,你不配。”楚昭冷声道,“捡起来,接着扇。”
周氏面白如纸,哆哆嗦嗦捡起扇子,硬着头皮接着扇。
楚昭说:“我不想和你废话,我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找上门来和你算账,你不但害死了我母亲,还害得我不人不鬼被扔去道观,换来了十七年养尊处优的舒心日子,现在,这日子到头了,你欠的债也该还了。”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当年大太太是难产死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周氏惨白着脸说道,“这件事老爷是知道的,我让人把老爷叫来,你可以当面问他。”
“他已经承认了。”楚昭说,“你以为我刚刚在书房做什么,我就是在问他当年的事。”
周氏惊得瞪大眼,脱口道:“老爷都告诉你了?”
“他敢不告诉我吗?”楚昭冷笑,“我如今在云州是什么地位你不知道吗,马上我还要进京去给太后瞧病,他敢得罪我吗?”
周氏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我要见老爷,我要见老爷。”
“见他做什么?”楚昭问,“你以为他会为了你得罪我吗,别做梦了,这些年了,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首先是个生意人,其次才是你的丈夫,在利益面前,他能放弃我母亲,也一样能放弃你。”
周氏彻底哑了声,坐在地上抖如筛糠:“你想怎么样,你想把我怎么样?”
“自然是要你偿命。”楚昭说着从袖袋掏出一包药扔在她面前,“打开看看,是不是当年的配方,当年的味道。”
周氏浑身都在颤抖,额头冷汗涔涔。
她捡起药包,却没有勇气打开,哭着爬过来跪在楚昭面前:“阿昭,不,大小姐,王妃娘娘,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为什么要饶你呢?”楚昭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不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吗,太太要是不懂,可以把你两个儿子叫来问一问。”
周氏一听她提起自己的两个儿子,顿时吓得停止了哭嚎,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额头很快就见了血。
“王妃,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求你放过我的孩子,不要迁怒于他们,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兄弟,身上流着和你一样的血,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那你当年害死大太太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放过她的孩子?
你有想过一个襁褓婴儿被扔在道观会活不下去吗?
你有想过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当你和你的孩子共享天伦的时候,你心里可曾为当年的行为有一丝愧疚?
不,你没有,你兴许还会后悔没早点下手,如果你早点下手,大太太的位子早就是你的了!”
楚昭弯下腰,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拎了起来,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眼中杀意弥漫。
“我没时间和你废话,像你这种丧尽天良的人,说再多也不会幡然醒悟。你如今在我面前痛哭流涕,不过是贪生怕死而已,如果我放了你,说不定你转头就会扎小人咒我不得好死。”
楚昭顿了顿,用力将她推倒在地:“所以,我今天来就是为了亲眼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你若还顾念你的儿子,就不要再拖延时间,晚一刻,我便连你儿子一起弄死!”
周氏顶着一脑门的血,绝望地看着她,知道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为了保儿子的命,咬牙打开药包,将药粉倒进那碗已经化成水的蜂蜜羊乳冰酪中,仰头一饮而尽。
“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她最后说道,暗红的血液自唇角流出,偷来的十几年荣华富贵便从这碗美味的冰酪彻底终结。
楚昭静静坐在榻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从绝望到痛苦挣扎,直到她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圆睁着双目停止了呼吸,才起身向外走去。
躲在远处的丫头们见她离开,忙又回到屋里伺候周氏,唯恐慢一点就会挨骂。
很快,屋子里响起丫头们的惊声尖叫。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楚昭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
“楚昭,我已经为你和你母亲报了仇,接下来,我带你一起去打天下。”她在心里默默说道。
周氏的两个儿子在楚昭母亲死的时候还没有出生,她不能随意处置两个无辜之人的性命。
慕容骁和楚金山也是间接害死楚昭的人,但这两个人现在还有点用,暂时还不能死。
“等将来我们达成了目标,剩下的债我也会帮你讨回来的。”
楚昭出了大门,上了马车,楚淮和王宝藏已经等得快要睡着。
见她回来,楚淮揉着眼睛问:“长姐和太太说什么说了这么久?”
“没什么,就几句临别赠言。”楚昭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过几天可能要吃席,我赶不上了,到时候你替我多吃点。”
“啊?什么席?”楚淮一脸茫然地问,“谁家要办喜事吗?”
“算是喜事吧!”楚昭含糊回道。
相比吃席,王宝藏关心的则是她要进京却不打算带自己的事。
“王妃,我也想跟你去,你把我也带上吧,我还没见过京城长什么样呢,让我跟你去开开眼界吧!”
楚昭说:“不着急,你们两个先留下来把手头的事务料理清楚,等我到了京城安定下来,自会派人来接你们的,到时候让你在京城当大掌柜。”
“好啊好啊!”王宝藏黑亮的眼睛闪闪发光,大言不惭道,“那种风云际会的大都市,才是我充分展示才华的舞台。”
“哈哈哈哈……”楚昭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楚淮却问:“什么叫安定下来,长姐不是给太后瞧完病就回来吗?”
“按理说是这样的,可万一太后的病很难治呢?”楚昭收起笑正色道,“万事皆有变数,以后会怎样谁也说不准,所以,我们不要为将来的事发愁,先尽最大努力做好眼前的事才是正经。”
“好的长姐,我记住了。”楚淮乖巧应声,“长姐这一路要多加小心,随时与我们保持联系。”
“嗯。”楚昭点头,“萧将军有几笼鸽子和几只鹰隼,我把他那几个哥们儿安排进了神医堂,负责为我们传递来往消息,如果我传信回来,他们自会送到钱庄给你的。”
马车慢悠悠在钱庄门口停下,楚淮和王宝藏下了车,正要进去,楚家的仆人突然从后面慌慌张张赶来。
“五公子,五公子,太太刚刚中暑过世了,老爷让通知公子们快些回家呢!”
“啊?”楚淮大吃一惊,猛地看向从车窗探出头和他道别的楚昭。
长姐说的吃席,不会是吃太太的席吧?
这,这能算是喜事吗?
少年想起年幼时自己的生母被周氏逼迫悬梁自尽的画面,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确实是喜事,是他这些年遇到的最喜庆的事了。
仆人上前扶住他,感慨道:“五公子真孝顺,太太九泉之下一定会很安慰的。”
楚淮被仆人拉走,透过朦胧的泪眼回头看向楚昭。
楚昭笑着对他挥手,说:“记得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