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力气很大,掌心灼热,仿佛能将人点燃。
楚昭吃了一惊,疑惑道:“阿傲,你做什么?”
少年薄唇轻颤,酝酿许久,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握在掌心的那只手光滑细腻,柔若无骨,和他粗糙的长满茧子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他长而浓密的睫毛抖动了几下,两颗泪珠倏地跌落尘埃。
“多谢主子那时救了我。”他终于哽咽着说出一句话,将剩余的所有话语全都艰难咽回肚子里。
楚昭松了口气,笑着嗔怪他:“多大点事儿,吓我一跳。”
阿傲松开了她的手,悄悄将自己的手握紧成拳,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柔软的感觉。
楚昭问他:“你到底怎么了,你一直这样的话,我会很担心的。”
阿傲摇摇头,挤出一点笑容:“我没事,就是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突然回到原地,有点不太适应,王妃不要管我,我会自己调整过来的。”
“这样啊?”楚昭恍然大悟,“你可能就是在外面跑野了,一下子收不住心,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们会经常出门的,等再过一段时间,我把你调到我身边,你就可以每天跟着我了。”
阿傲的眼睛亮了一下,脸上的笑也变得自然。
刚刚握住王妃手的那一瞬间,他已经认识到自己和王妃的差距。
王妃是天上的皎洁明月,而他就像这废院里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狗尾巴草。
他不会再胡思乱想奢求更多,只要能每天跟在王妃身旁,他便心满意足了。
他情愿就这样一辈子守着她。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楚昭确认阿傲的情绪好转,这才放心地回了琼华院。
用过晚饭后,她正打算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好去神医堂坐诊,没想到慕容骁又洗得干净净香喷喷地过来了。
“本王今晚还和你睡。”他拨了拨肩头半干的头发,理所当然中又隐约夹杂着一些小期待。
楚昭很是无语。
这人是不是忘了以前有多厌恶她?
厌恶到多看一眼就能呕出来。
现在却主动上门自荐枕席,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王爷先睡,我沐浴过后再来。”楚昭不动声色地领他到床上躺下,顺手又往香炉里添了一把香。
慕容骁侧躺在床上,用手支着头,说:“你快点,我等你。”
“好。”楚昭答应一声,拿了身干净寝衣就出去了。
慕容骁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像是又比之前窈窕了几分。
镂金的小香炉里青烟袅袅,香气弥漫,他等着等着,便慢慢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慕容骁醒来时,又看到楚昭在窗下梳妆。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昨晚的事,最后遗憾地捏了捏眉心。
昨晚他好像还没等到楚昭沐浴回来就睡着了。
“王爷醒了?”楚昭听到动静回头看他,照例问道,“王爷昨晚睡得可好?”
“很好。”慕容骁穿鞋下床,走到她跟前,“你怎么每天都起这么早?”
“我是王妃,睡懒觉多不像话。”楚昭随意道。
慕容骁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王妃的容貌变了,性情也变了。”
“变得好了还是坏了?”楚昭问。
“比以前温和了。“慕容骁说,“以前你像个刺猬,动不动就扎人……”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祁凤山的话,心情莫名有些愉悦。
楚昭一下子变得这样温和知礼,是不是因为自己连着两日和她同寝,她的心正在慢慢被自己感化?
照这样下去,等到他们真正圆房后,楚昭一定会对他死心塌地的。
慕容骁极力压住上扬的唇角,伸手拿过楚昭手里的梳子:“来,本王为你梳头。”
“……”楚昭看着他深情款款的样子,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清早的,这人还没出门就撞邪了吗?
居然要帮她梳头发。
好肉麻。
“不劳烦王爷了,我已经梳好了。”楚昭说,“我叫丫头打水来给王爷洗漱,我用过早饭就要去神医堂。”
慕容骁的手已经碰到她的头发,被她偏头向后一撤,那缕头发便如同黑缎子一般从手心滑走了。
凉凉的,滑滑的,软软的,弄得人心里痒痒的。
慕容骁有片刻的失神,遗憾地捻了捻手指,默默收回手。
用早饭的时候,楚昭有意无意地问了慕容骁一句:“王爷上次说那个叛逃为寇的张什么舟,你打算让他什么时候来这边?”
“本王还没想好。”慕容骁沉吟道,“方唯贤受贺老贼之命想调查本王,且等他走后再说吧!”
“老贼狡猾,但我听方唯贤的话音,似乎小贼更为难缠呢!”楚昭说,“贺家那位小阁老,王爷可曾见过?”
“你是说贺云阶?”慕容骁眉心微蹙,“多年前天子登基,父王不能离开封地,本王代替父王进京向天子朝贺,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楚昭问。
慕容骁想了想,说:“反正打不过我。”
楚昭:“……所以,这一面之缘的意思是你们一见面就干了一架吗?”
“他先惹我的。”慕容骁撇嘴不屑,“一个病秧子,说话文绉绉的,一开口能酸死两头牛,还自带一股子阴阳怪气,是本王最讨厌的类型。”
楚昭默然一刻,根据慕容骁的形容,脑海里很快浮现一个面无血色,见风就倒的白衣文弱少年模样。
“长得好吗?”楚昭又问,“王爷是不是嫉妒人家比你俊?”
“本王会嫉妒他?”慕容骁冷笑,“他那不叫俊,叫娘。”
他越这么说,楚昭便越是肯定,那个贺云阶应该长得十分俊美。
否则以慕容骁的性子,直接就说人家丑了。
楚昭笑了笑,说:“既然是个病秧子,说不定我到京城后还有机会给他瞧病呢!”
慕容骁登时拉下脸:“不许给他瞧,病死他!”
楚昭:“……”
还以为只有女人之间才会相互嫉妒容貌,原来男人也会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