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诸葛明伐谋
襄阳城,军师府里。
院落香,气息宜人。落英缤纷,浑如仙境。
院落的东西两厢都是圃,各色朵争奇斗艳。
西南一角,则是一处校场,石墩铁索,箭靶刁翎,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镰槊棒、鞭锏锤抓、柺子流星等十八般兵器,尽皆在列。
此刻,诸葛明正与诸葛亮坐在大柳树下的石桌旁闲谈荆州局势。一边欣赏着校场小广场上黄忠的刀法。
黄忠虽然已经年过六旬,但刀法精奇,劲力十足,运作起来,虎虎生风,远近数丈之内,风雨不透。
“我尝闻关云长武艺精绝,天下罕有,昔日在白马,连战颜良文丑,震撼天下!今日观之,汉升若年轻十几岁,未必在云长之下!”
诸葛亮看着黄忠魁伟雄壮的身形,还有那苍颜白发,十分感慨的说道。
不论何人,不论如何英雄,岁月的凋零总会让他逐渐衰败,这是大自然亘古不变的道理。
诸葛明微微一笑,用手轻指黄忠说道:“汉升生平有一大憾事,便是未能和跟他年龄相仿的吕布一战!”
诸葛亮面色一变,震惊不已。
天下英雄,唯吕布一人而已!吕布不死,天下服其第一。吕布死后,人人皆有吕布之勇,沦为笑谈。
但普天之下,敢于直撄吕布其锋芒者,唯独张飞一人。
没想到黄忠也有如此雄心!
“汉升固然勇烈,但较之吕布……”
“昔日十八路诸侯征讨董卓,虎牢关下三英战吕布,人尽皆知,黄忠为何不前往?”
诸葛亮虽然也钦佩黄忠的武功能为,但若说他能与昔日吕布并驾齐驱,不落下风,恐怕还未必能够。
诸葛明看了看诸葛亮,又看看了黄忠,淡淡的问道:“昔日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连我主公那个时候虽然落魄,也带着数百兵马和关张两将参与其中。为何荆州刘表、益州刘璋兵强马壮,又是汉室宗亲,却并未前往响应呢?”
诸葛亮低头沉吟片刻,放下手里的茶杯,抬头看着远方说道:“刘景升那个时候初任荆州刺史,荆州之乱并未平定,荆州氏族抵触,百废待兴。所以无暇兴兵讨伐董卓。”
“而益州刘璋之父刘焉,野心勃勃,虽然身为汉室,却并无我主的那份忠义之心,只顾着壮大自己,有朝一日可以称雄天下,自立为王。所以自然不会兴兵赴义,征讨董卓了。而刘璋暗弱,更有张鲁在北方虎视眈眈,他自顾不暇,岂敢再生事端。”
诸葛明点头说道:“刘表不好军事,专爱理政。荆州的百姓,比之其他冀州、青州、许昌、徐州等地要幸福的多。荆州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而刘表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固守本土,从未主动对外兴兵,就是和江东的战争,也不过是以防御为主。”
“也正因如此,当年讨伐董卓,黄忠几次请战,都被刘表回绝。黄忠身在公门,身不由己,错过了虎牢关单挑吕布的机会。”
“汉升的刀法并不弱于吕布,箭法更是出众。但若以我看来,汉升若真的于虎牢关与吕布交战,依旧凶多吉少!”
二人正说之间,忽听黄忠哈哈大笑,声如洪钟,震得诸葛亮耳膜生疼。
“军师,你也太过看的起吕布了!”
但诸葛亮似乎已经领会了诸葛明的意图,站起身来望着大踏步走过来的黄忠笑着说道:“汉升自信能在多少合内,战胜吕布?”
黄忠仰然说道:“若光明正大,不施冷箭,百回合内,不分胜负,两百回合,必决生死!”
诸葛亮点了点头:“汉升之言,可谓真诚。然则你可知为何昔日在虎牢关,翼德独战吕布,五十回合不分胜负,云长便按捺不住,要上前助战?”
黄忠一怔:“这……”
张飞的武功刚猛异常,他也甚为佩服,甚至私下之中,他认为张飞的枪法已经超越了当下的自己。纵然是年轻十年,张飞也不在自己之下。
诸葛亮缓缓转身,从石桌上端起一碗清茶递给汗流浃背的黄忠,淡淡的说道:“只因云长明白,若百合内无法战胜吕布,则翼德必死!”
黄忠凌然一震,吃惊问道:“卧龙先生为何如此说?”
诸葛亮一笑:“吕布坐下乘骑,乃是古今第一宝马胭脂赤兔!而翼德所骑,不过寻常可见的战骑而已。五十回合尚可支撑,百余合后必吐血而亡。临阵对敌,战骑累倒,战将可有生还之理?”
黄忠赞叹的点了点头:“非是翼德不如吕布,实为战骑不如赤兔……”
但迅即抬头,目光坚毅:“赤兔之利,不过是一方面罢了。若两阵对敌,或者行诡异之军。就未必能有优势!他赤兔再快,未必快的过我的由基弓!”
黄忠从背后取下由基弓,连续拉动。千斤之弓,在他手里轻而易举,膂力之强悍,天下无双。
诸葛明忽然抬起眼皮,看着黄忠,淡淡的问道:“若有一支骑兵,迅若雷霆,皆为赤兔,你可对付的了?”
黄忠朗声大笑,手抚胡须说道:“若呈匹夫之勇,就是乘龙驭电,也早晚死于他人之手!吕布便是个例子.兵者,诡道也!我用智不用力,军师多年的教诲,岂能输于他人?”
诸葛明忽然站起,正色说道:“北方有马,名为千里驹!伱可愿与我射之?”
黄忠慨然说道:“愿听军师差遣,必不负重望!”
诸葛明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递给黄忠:“你可引兵往樊城方向进发,地近樊城,再拆开锦囊,依计行事!”
“喏!”
黄忠接过锦囊,背负神弓,领命拜辞而去。
“兄长,莫非樊城方向,敌人已有动静?”
诸葛亮看着黄忠离去的背影,神色惊慌的问道。
他本心如止水,但樊城之事太过揪心,粮食问题始终未能解决,三军崩溃,也不过刹那间的事。虽然诸葛明曾说他有妙计,可保樊城无忧,但凭借诸葛亮的智慧,连日来想破了脑袋,也寻思不出有什么良策可解樊城困厄。
“孙乾斥候的禀报,曹操已经按捺不住寂寞,想要故技重施,把我主公当成了袁绍、韩遂了!”
诸葛亮神色一震:“又是夺粮道,烧粮库?前日章陵的粮草刚刚发出,这一两日便到樊城。果真如此,粮草危矣……”
诸葛明手里擎着折扇,目光之中突露杀机!
“曹操自诩千里驹,烧了乌巢,伤了韩遂,又来樊城。却不知我有猎人神射,专破千里驹!”
宛城,中军大帐内。
曹操会集五大谋士,再议如何行兵。
曹操待荀攸、贾诩等人坐定之后,缓缓的站起身,手抚桌案说道:
“孤原本以宛城虚假屯兵,以为诱饵,吸引荆州和鄱阳江东水军的注意力,暗地里使张辽从合肥进兵,闪击柴桑,活捉孙权。”
“若孙权被我擒获,江东的氏族必见风使舵,归顺与我。然后再从宛城和柴桑两路进兵,夹击周瑜和荆州兵马。于是荆州和江东一战而定!”
曹操叹息一声,接着说道:“然则陈群鄱阳一行,事与愿违,非但并未能挑拨孙权和周瑜的关系,反而折了夏侯德与张辽二将,更是将我的计划全盘打乱……”
陈群听到曹操旧事重提,心中惶恐,汗流浃背,起身再次躬身告罪说道:“微臣有罪,全怪微臣性情愚钝,犹然不能自知。江东空去白回,反而惹下天大的祸事,求丞相治微臣之罪!”
陈群滴泪横流,再拜叩首。
曹操向前,弯腰扶起陈群,长叹说道:“长文何罪之有?怪只怪周瑜狡猾多诈,诸葛匹夫阴险毒辣!我必吞没东吴,攻下荆州,取周瑜和诸葛闻德匹夫的首级来,为你报仇雪恨!”
“微臣感谢丞相不罪之恩,今生今世,鞠躬尽瘁,效忠丞相!”
陈群感激涕零,早已泣不成声。
端坐在一旁的荀攸贾诩等人,此刻却暗地里叹息。陈群往鄱阳见周瑜之计,乃是丞相的一意孤行,贾诩与荀攸皆不赞同。
陈群奉命行事,并无不妥之处,归根结底,夏侯德之死与张辽被擒,问责第一人当是出谋划计的丞相。但曹丞相只字不提自己的过失,反而将责任推与陈群和周瑜诸葛二人。
“张文远失手被擒,但他是孤股肱之臣,多有战功,前次诸葛闻德来信,要孤以丕儿抑或植儿为质。孤意已绝,文远不可不救,但孤两子之间,当以哪一个为质最为妥当,你们且说一说。”
曹操安抚了陈群几句,令他归于座位,这才抬头看着其余四大谋士问道。
五大谋士,瞬间沉默。
各人心里明镜一般,丞相雄图霸业,荆州乃是他必得之地,不可能为了一子而放弃天下,因此不论今天送曹丕还是曹植入荆州,都等于是送入死地!
所以不管建议丞相选谁,都等于是让丞相杀掉自己的儿子。
若他日丞相反悔,怪罪起来,那就百口莫辩,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幸好此时五大谋士早有商议,也有计策!
荀攸代替众人,躬身说道:“臣等五人商议了一个计策,既不需要送质子入荆州,也不用牵羊担酒送礼求和。只要一道圣旨入荆州,刘备便只好乖乖善待张辽,不敢加害。等我们克日攻下荆州,张辽便可获救,重回军中,为主公效力。”
曹操原本冷眼旁观,静待五大谋士的反应,听到荀攸说不须遣子入荆州为质子,便可保住张辽,心中大喜,急忙问道:“合你五人之力,必是绝佳的计谋,快说来听听!”
曹操原本便无意将儿子送到荆州交换张辽,否则自己的儿子,任其自选,又何必推倒案头让别人为他决定?但他若明面拒绝,无异于置张辽生死于不顾,不免冷了众将士的心,影响士气。所以才将这个难题抛给了五大谋士。
荀攸继续说道:“主公可以天子之名,下一道圣旨,赐爵张辽,表彰他卓绝的功勋。圣旨可大张旗鼓,送往荆州,晓谕天下。”
“只这一道旨意送到荆州,便是张辽的护身符。任刘备多大的胆子,也不敢加害文远,还要百般照顾保护,不敢有一点差错!”
曹操微眯双眼,嘴角上扬,拈须沉吟,淡淡的问道:“一道旨意,倒是不难,为何便可成为张辽的护身符?”
程昱起身,笑着说道:“丞相请想。刘备所以多年来纵横天下,始终未到绝路,仰仗的便是他大肆鼓吹自己乃是汉室宗亲,皇帝亲承的大汉皇叔。即是大汉皇叔,理应终于汉室。只要圣旨下到荆州,册封张辽的侯爵,则刘备囚禁汉室功臣,已属不该,又怎么会加害于张辽?”
“他方今刚得荆州,正是意气风发,展翅翱翔的时候,一旦斩杀张辽,则忠于汉室的人设瞬间崩塌。刘备乃是智者,断然不会为了区区张辽,毁了自己的一生功业!”
曹操忽然哈哈大笑:“妙哉!果然是妙计!”
“此计一出,刘备便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明明一万个想要杀了张辽,却又不得不好生看护!”
钟繇看丞相心情好转,笑着站了起来,身边的贾诩想要阻止,已然不及。
“我等五人,连夜商议,得此妙计。丞相以为如何?”
曹操忽然敛去笑意,冷然说道:“即是妙计,立刻实施便是,又何必禀报!”
钟繇原本想要表功,没想到丞相反复无常,面色一沉,便露杀气,碰了一鼻子灰,连连告罪而下。
大帐之中,又是一片沉默。
曹操归坐,轻轻的端起茶壶,给自己满上一杯清茶,缓缓喝了,有再次满上。
整个中军大帐里,只有那汩汩而出,从壶嘴里灌入茶碗时的茶水流淌之声此起彼伏。
又过了片刻,曹操放下茶碗,抹了抹嘴,抬头看着众人,开口说道:“文远被囚荆州,东线战事暂时搁置。孤欲下荆州,你等有何良策,可和盘托出,大家共同商议。”
话锋一转,大帐之内逐渐恢复生机。
“欲下荆州,必过樊城。前次南下,也是因为樊城攻打不利,更加上马超在后方作乱,才致功败垂成,无功而返。今次若出兵,樊城依然是必争之地。”
程昱首先起身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