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开学季,我和陆离两人都忙碌了起来。
新课程改革,学年计划交了上去又被退下来修了又改,我经常加班到半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后倒头就睡。而陆离最近似乎也在忙着科研论文,每天一大早我还未起床他就已经出门。
我俩在家很少能碰到面,而关于陆离的“告白”也渐渐被忘却在忙碌的生活中。
这天我在办公室里将最后一稿学年计划发给教研组组长,忽而外面响起轰隆隆的雷声,狂风呼啸,眼看一场倾盆大雨将至。
今早出门前阳光灿烂,我便将花草悉数搬到了阳台外延伸出来的露天台上,好让阳光彻底照射到花草上。
那些脆弱的花花草草根本经不起狂风暴雨的摧残,而我也曾答应过陆离姑姑要照顾好这些植物。
陆离最近一直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写论文,这两天都没有回家,看来这些花草只能由我去拯救了。
于是我关掉电脑匆忙地走出办公室,在校门口拦下出租车。好在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雨才渐渐袭来。我顾不得打伞,下了车后就直奔家里。
半个小时后,终于成功挽救了陆离父亲的这些宝贝。可我却不慎在阳台滑了一跤,右手磕在了花盆的缺口上,掌心划出一道深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我赶忙去厕所清洗伤口,虽然污血被冲洗干净,可裸露在外的伤口一经拉扯又渗出一丝丝的血来。
翻了翻房间,却连一片创口贴都没找到。外面下那么大的雨,我又懒得去药店,只好打电话求助陆离。
“什么事?”陆离开门见山地问。
“我刚才不下心把手划伤了,你家里有创口贴吗?”
“怎么划伤的?伤口大吗?怎么那么不小心,我现在回去帮你处理。”虽然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责备,但因为许久没有听到陆离的声音,我此刻竟觉得他连责备我的声音都是那么动听。
我看了眼手掌处不大不小的伤口,又望了眼窗外的大雨,“不用了,伤口不大,我自己可以处理的,你告诉我创可贴在哪就行。”
陆离沉默了一会,“我房间书架最底层有个药箱,里面有碘酒和纱布,你把伤口清洗后用碘酒先消毒,再贴上纱布。”
“好,我知道了。”我恋恋不舍准备挂断电话。
“蓁蓁,我明天就回家,”陆离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明天我们一块去参加陈飞的婚礼。”
这是我第一次进陆离的房间,他的房间干净整洁,收拾得一层不染。
而我此刻全身湿漉漉地,衣服上还沾着搬花盆时蹭到的脏泥。我只好垫着脚尖往里走,可每踩下一脚就仿佛玷污了房间的圣洁般。
我很快找到放在书架最底层的药箱,当我准备拿出药箱时,却不小心瞥见了同样被放在最底层的另一个箱子。
吸引我注意的是箱子上放着的一片枫叶,那不是什么奇形怪状或稀罕品种的枫叶,那是多年前我与陆离一起走过万枫路时我送给他的那片。
枫叶的下面还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陆离收”的字体对我而言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分明是八年前我在“时光慢递”书店寄给陆离的信。
我拿起信,下面竟还有一封一样的信封,上面赫然写着“叶蓁蓁收”,这是陆离寄给我的信。
可是,原本应该在1月份寄到我手里的信,为何会出现在陆离家里。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1月的某天,陆离出现在我家楼下,他不自然地将手里类似信封模样的东西塞进口袋里。
看来那时陆离所说的来处理一些事就是为了取信。可他为何拦截了自己原本要寄给我的信呢?
我不顾手上又渗血的伤口,颤抖着打开陆离写给我的信。
蓁蓁:
有时我总在幻想,青春会不会因为白雪的来临而定格,不再悄然逝去;有时我也会迷茫,要怎样才能把我青春最美丽的部分印记在某个地方,让我可以重温,或者当我某天醒来,我还是坐在你的旁边,看着你和顾家姐弟嬉笑打闹。
但我从来都不奢望时光能够倒流,因为如果时光真的可以倒流,这一切都不会那么珍贵。比起被你喜欢,我更希望自己能够喜欢上你。如果我喜欢你,那一定有三分,我所说的三分,不是“三分流水七分尘”的三分,而是“天下月色只有三分”的三分。
但是,如果和“自己能够喜欢上你”这件事相比的话,更令我高兴的是,你能够喜欢上我,谢谢你喜欢我。
我的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微笑,陆离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喜欢他的?这些年来他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我为他吃醋,为他紧张,为他哭为他笑,他又是做何感想呢?而他珍藏着我送给他的枫叶,又代表着什么呢?
我心不在焉地清理了下伤口,把东西一一放回,若无其事地离开。
可即使我假装得再平静,还是在第二天的酒后全都爆发了出来。
陈飞的结婚喜宴是与他儿子的满月酒一起举办的。因为双喜临门,几乎请来了高中整个班级的同学。
我没有在家等陆离一起赴宴,而是很早就出门去找顾子衿他们一同去。
陆离走进宴客厅的时候,我早已坐在了宴席上。
见到陆离进来,顾子衿很自觉地让出我身边的位置,悄悄挪到了其他座位上,还向我送来暧昧的眼神。
陆离径直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皱着眉头看我,“不是让你等我一起来吗?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此时我正在赌气,撇着嘴把手递过去,却故意偏开头不去看陆离。
只觉手上贴着的纱布被轻轻撕开,然后有一股冰凉拂过我的手掌。我忍不住转头去看,陆离竟然随身带了碘酒,正用棉签在为我重新清理伤口。
他的动作无比轻柔,生怕把我弄疼了,还不时将嘴贴近我的伤口处轻轻吹气。
我和陆离此刻的动作暧昧极了,惹来周围的人频频看过来,我更是看到坐在隔壁的顾子衿一脸的坏笑。
我尴尬地缩了缩手,“我手没事了,大家都看着呢。”
陆离却不以为意,“你又在介意什么?”
我介意什么,当然是介意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替我清理伤口。
不过人太多,我不好爆发出来。
趁陆离不注意,我抽回了手,假装转头与汪柠她们说话。
席中,钱程带着他3岁的儿子过来与我们敬酒:“陈飞是我的好兄弟,他今天大婚,我这个做兄弟的来替他招待你们。”
顾子佩拍拍钱程的肩膀,“老钱可以啊,儿子都这么大了。”
钱程干下杯子的酒,不好意思道:“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嘛。子佩,你和汪柠什么时候办好事啊?”
这下轮到顾子佩不好意思了,红着脸看着汪柠等待着她的指示。
汪柠狠狠掐了顾子佩一把,“看我干嘛,我不知道。”
顾子佩急了,揽住汪柠的肩膀,“那我肯娶,你也要答应嫁呀。”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的狗粮,大家笑着打趣着他们。
这时,有人忽然扯了扯我的衣角,我低下头,原来是钱程的儿子。
小家伙歪着脑袋天真地问我:“阿姨,你结婚了吗”?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还没有。”
小家伙继续追问:“阿姨你今年几岁了?为什么这么大年纪还没结婚?你看我爸爸都已经生了我了。”
我笑眯眯地蹲下身,捏了捏他肥嘟嘟的脸蛋儿,亲切地回答:“因为没有人喜欢阿姨啊。如果我长得像你那么可爱,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
小家伙指着陆离,眼里满是疑惑,“可是我看见这个叔叔一直在偷偷看你。”
“小恒,你胡说什么呢。”钱程将小家伙抱起,敬上一杯酒,“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
陆离伸出手揉揉小家伙的脑袋,“没事,童言无忌。”
我为自己倒上一杯酒,回敬钱程,“希望小恒健康长大。”
我仰头将一整杯酒一口干掉,我很少喝酒,顿觉喉咙火烧火燎,呛得我眼泪都快流出了。
“蓁蓁,女中豪杰,佩服佩服。”钱程对我竖起拇指,然后转头又对陆离说:“陆离,你在美国呆了那么久,很多同学都很惦记着你,我带你过去隔壁桌打个招呼。“
陆离点头答应,临走时瞪了一眼还想倒酒的我,“叶蓁蓁,你给我少喝点。”
我对着陆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继续把杯子倒满,仰头咕噜噜又喝了几杯。
顾子衿和汪柠见我喝得停不下来,出手阻止。
但此时我已经喝得有些大了,只觉得脸在发烫,心跳加速,四肢酸软,脑袋昏昏沉沉,但意识却很清醒。
我靠在顾子衿肩上,迷蒙着眼睛听着她和汪柠说话。
汪柠指着我面前的空瓶,“蓁蓁今天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饭没吃多少酒倒是被她喝掉了两瓶。”
顾子衿扶了扶我歪在她手臂上的头,“蓁蓁不开心八成是因为陆离那家伙。这家伙就只会惹我们蓁蓁伤心。”
“她怎么了?”一个高大的影子挡在我眼前,我努力睁大眼睛才看清那个影子是陆离。
“蓁蓁好像喝醉了,要不送她回去吧。”
我拼命点头,想说我确实要回家了,因为胃里一阵翻滚,头也疼得厉害,但我还想说不想让陆离送我回去,我暂时不想见他。可一出口,嘴里吐出的字就变成了醉鬼的模糊呢喃。
没想到顾子衿平时和我惺惺相惜,一到关键时刻就当机,她很自觉地我醉成一滩泥的我交到陆离的怀里。
我朝顾子衿和汪柠摆摆手,想告诉她们我不想跟这家伙一起回家,可她俩却完全没体会到我的意思,以为我是在跟她们告别。
就这样,我被陆离半拖着走出了酒店。
陆离半蹲在我面前,拉住我的手将我扯到他的后背上伏着,用我从未听过的温柔语调说:“小酒鬼,我背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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