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顾子衿陪我去陆离住处,保安仍不让我们进去。
“蓁蓁,看我的。”
顾子衿说着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学妹,我是子衿学姐,对,我想进去找个人,他电话打不通,麻烦你帮我跟保安说下。谢谢啦。”
一分钟后,保安让我们入内。
我带着顾子衿直奔陆离家。
电梯里,顾子衿环顾着四周的装潢啧啧称赞,“哇塞,陆离这小子真有钱,这里可是龙城最贵的房子了吧,他这小小的单身公寓都能买下你家那套大房子了。”
我却没心思去管这些,心里想着呆会见到陆离该说什么。
顾子衿看出我的担忧,拉住我的手安慰,“蓁蓁,你别想这么多了,万一出车祸的人根本就不是陆离呢!”
我挤出笑容,“希望是这样。”
我宁愿陆离是因为讨厌我才不辞而别,也不希望他出事。
站在陆离家门口按了将近十分钟的门铃,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现在已经九点多了,按照陆离的秉性,他不可能还在睡懒觉。
我和顾子衿就这样蹲坐在陆离家门口,不知不觉等到了午饭过后。
“蓁蓁,陆离可能出去了吧,要不我们明天再来?我好饿啊。”
顾子衿一大早就陪我来这,没想到扑了个空,还等了四个小时。
我回头看了眼陆离家的门口,“走吧。”
之后的几天,我每天早上都来陆离家找他,可他依旧不在,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
今天是国庆最后一天假期,我直起已经蹲得发麻的双腿,软软地靠在墙壁上,没由来地焦躁不安。
这种感觉就像七年前陆离突然不辞而别出国一般,难道这次他又要消失了吗?
假期结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我一上完课便跑到了校医室。
校医室里,一个陌生的面孔看着焦急跑进来的我,“请问,您哪里不舒服吗?”
“陆离呢?他没来上班吗?”
小小的医务室一览无余,却根本没看到陆离。
“你说陆医生啊,他回龙大医学院了。”
“陆离不是这里的校医吗?他回龙大医学院是什么意思?”我有些糊涂。
“陆离原本就在龙大医学院担任助教,前段时间我去外地培训,校医院人手不够,我因曾是医学院的学生,便让陆医生过来帮忙顶职几个月,没想到陆医生很痛快就答应了。”
“那他现在在哪?”
“之前听他说国庆的时候要回趟美国,现在回来没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因错过陆离而失落,却也因为他没有再次消失而舒了口气。
傍晚放学,我打了辆车去市一院找裴轩。
自从那天我匆匆跑走后,一整个国庆假期我都没有再联系过裴轩,思来想去,即使他这么优秀也很喜欢我,但我始终没办法逼迫自己喜欢上他。
我承认,我还是喜欢陆离,而且这种喜欢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反而因为陆离的再度出现而愈发旺盛。即便陆离一次又一次推开我,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给了我那么多臭脸,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走近他。
或许真的就像顾子衿说的,叶蓁蓁,你这就是犯贱。
是谁说的,爱情会让人变成拙劣不堪的笨蛋。
喜欢上一个人,眼睛里除了他什么都没有,就连被伤害,还拼命劝自己挺住。所以我们泪流满面,步步回头,可是只能向前走。
而陆离,就是我这些年里向前走的动力。
我和裴轩站在医院的天台上,裴轩递给我一瓶冰红茶。
站在这里,整个龙城尽收眼底。
裴轩那一双漂亮的杏眼定定地望着我,他的眼神一如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清澈明亮,“你那天突然跑走,是去找他吗?”
我知道裴轩说的他是陆离,并没有否认,轻轻点点头。
“裴轩,对不起,当初我说要和你交往,是因为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我想气气陆离。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自私,是我伤害了你,对不起。”
我低着头盯着脚边的一株小草发呆,我只是需要个眼神的支撑点,因为我实在没有勇气去看裴轩。
“蓁蓁,”裴轩俯下身扣住我的双肩,让我不得不抬头去看他,“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我喜欢你的眼睛,透着真诚和温暖。我也知道在你的笑容背后隐藏着一些不愿提起的往事,可我并不在意的过去,我只是想要参与到你的未来。”
“裴轩......”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睛涩涩的。
“那晚你慌忙从我怀里跑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的未来我参与不了,因为我连你的世界都无法进入。我曾经信誓旦旦说自己不在意你的过去,可我现在十分后悔自己没能早点认识你,要是我也能够成为你曾经回忆里的一部分,该有多好。”
我垂下眼皮,眼泪还是掉了出来。
自诩小太阳的叶蓁蓁,不仅没有给身边的人带去温暖,反而用自身的光芒刺痛了别人。
我终究还是把裴轩伤害了。
见我难过,裴轩伸手轻轻擦掉我的眼泪,“蓁蓁,别自责。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喜欢可以放肆,但爱是克制。你回家吧,我想在这吹吹风。”
裴轩转过身,看着山那边最后一抹夕阳。
我慢慢地走了几步后,回过头对裴轩微笑,“裴轩,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被人呵护和喜欢的感觉。你不仅是个好医生,也是个很好的朋友。”
裴轩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他的背影与高处的风景融为一体,却又显得那么孤独。
穿过医院大厅,有人叫住了我,“蓁蓁。”
我努力扬起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安妮,好巧。”
可安妮还是看到了我因为刚哭过而发红的眼角,“蓁蓁,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妮和陆离在美国是同学,或许安妮会知道些有关陆离的事。
我上前一步,“安妮,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
坐在咖啡馆里,安妮抿了一口咖啡,惋惜地看着我,“蓁蓁,你和裴轩郎才女貌,怎么忽然就分手了?是不是裴轩不要你了,不会啊,他这么绅士,看着你的眼神都是满满的爱,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明天我去找找他,帮你问问。”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提的分手。”
从医院来咖啡馆的路上,安妮就一直问我,我只好告诉她我今天来医院和裴轩分手的事。
“你为什么要和裴轩分手啊?”安妮问。
我避开这个话题,搅动着手中的咖啡,“安妮,其实我找你来是想问你另外一件事的。”
“你问吧。我是心理医生,最擅长做情感方面的咨询了。”安妮还是沉浸在刚在话题中无法自拔。
我放下咖啡勺,认真地看着安妮,“陆离他,他去美国前是不是曾经出过车祸?”
安妮脸色变得惊慌,她喝了口咖啡,眼神却是闪烁不定,“你你哪里听说的,我怎么会知道陆离出国前的事,那时我还不认识他。”
我知道安妮在说谎,陆离一定出过事。
我抓住安妮的手,几乎恳求道:“安妮,你告诉我吧,陆离是不是因为手受伤了才放弃弹钢琴的?”
安妮见我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终于说了出来:“具体的细节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我第一次见到陆离的时候,是在我导师的心理咨询室,那时候我读大二,跟着我导师做案例。那天是由我导师为陆离做心理咨询,陆离的父亲陪在他身边,大致说了些有关陆离的情况。好像是一年多前陆离骑自行车时出了车祸,右手几近残废,治疗了一年虽然可以勉强正常生活,但恐怕不能再弹钢琴。陆离接受不了打击,开始封闭自己,不说话不出门,他父亲不忍他这样,便把他带来美国继续做手部治疗。当时美国的医生认为陆离心理上的疾病比身体疾病更严重,便让我导师先为陆离做心理辅导。”
残废、不能再弹钢琴、封闭自己、心理辅导这些可怖的字眼飞窜入我的耳朵,我抑制住自己不断颤抖的身体,继续问:“那后来呢?陆离的病治好了吗?”
“陆离接受了心理辅导后,情况也慢慢好转起来。陆离的主治医生是陆伯伯的朋友,他知道陆离天资聪明,便建议他到医学院做旁听生,陆离也答应了。他在医学院当了三年多的旁听生,学习成绩却远比那些正常入学的学生好,毕业后学院特例为他颁发了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至于陆离的手,他国庆回美国复查了,可能月底就回来了,到时候问问他。”
胸腔处仿佛被谁用一支巨大的针筒扎进,一点点抽空了里面的空气,再被狠狠拔出。我用力揪住心口,撑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喘气。
陆离他,他是因为我才出事的。
如果我没有把他约到游乐园,他就不会骑着车出来。
如果我没有给他发短信催着他快来,他就不会在红灯亮起前冲出马路。
是我,是我间接害陆离变成这样。
我拼命敲打胸口,希望能把里面堵住的不快全部敲打出来。
“蓁蓁,你怎么了?”安妮见我不对劲,坐到我旁边。
“安妮,是我害的陆离,那天是我约他出来的,也是我发短信催他快来。我害他弹不了琴,他心里一定恨死我了吧,才会不辞而别,才会对我那么冷漠。”我软软地趴在安妮的肩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安妮不知所措地拍着我的后背,“蓁蓁,这件事怎么能怪你呢,陆离不愿说出来,是不想让关心他的人担心,他肯定没有在怪你,否则他怎么还会对着大白兔奶糖想念你呢!”
曾经,在我找不到陆离而灰心丧气的时候,我希望他是因为得了什么绝症客死异乡了,至少能让我有点念想。
如今当我知道事情真相,再想想陆离当时生不如死的状态,心里却比他真的死了还要难受几万倍。
我以为再见到那个淡漠冷傲的男孩,他依然满身天之骄子的傲气,却不知道那个曾对我说“叶蓁蓁,以后跨年我们都一起过吧”的少年,默默忍受着万水千山般沉重的苦痛。
他不愿说,是不想让我们因为他而难过痛苦。
他一直都是温暖如初的陆离,却用冷漠地盔甲掩饰着山一样的悲伤。
我从安妮的怀里直起身子,擦干泪眼对她说:“请不要让陆离知道我问过你这件事。既然他不想让我们担心,我就如他所愿。”
曾经的叶蓁蓁知道真相后,一定会不顾一切找到陆离,倾尽所有表达自己的关切。
可现在的叶蓁蓁不会,她会变成陆离的阳光,变成他的铠甲,默默地陪他战胜一切。
因为,爱是克制。
(知道真相的你,眼泪有没有掉下来。下一章预告:陆离要去未来的岳父岳母家吃饭咯,我们蓁蓁有什么反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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