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仍在为陆离隐藏的心事而闷闷不乐的时候,另一件倒霉事又找上门来。
我们班的杨晶晶失踪了!
正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的我接到了杨晶晶母亲的电话,“叶老师,晶晶她还没回家,我给她的朋友们打电话,都说没和她在一起。这孩子从来都没有超过九点还不回家的,你说这该怎么办啊?”
我心里一沉,作为班主任最担心就是发生学生晚归的事情,我安抚着电话那头已经在呜咽的杨母,“晶晶妈妈,晶晶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瞧她最近作业做得不是很好。”
杨母沉思了一会,开口道:“应该是最近我和他爸爸闹离婚,影响到她了。这孩子平时就比较沉默,有事都搁在心里。叶老师,她该不会想不开了吧?”
杨晶晶确实是个内向的孩子,往往这样的孩子敏感脆弱,我隐隐有些担心,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安慰道:“晶晶妈妈,您别担心,我现在就去学校这附近找找,您再想想她比较可能去的地方。我们保持联络。”
我快速走出教学楼,因为走得太急,加上光线昏暗,左脚不小心踩到一个尖利的石头上,虽然隔着鞋底,却仍让我的脚底传来片刻钻心般的痛。
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之际,一双手臂有力地扶住了我。
“陆离,是你。”我转过头,陆离正定定地看着我,一双瞳孔在夜色里衬得更加明亮。
陆离把我扶正,微微蹙眉问我:“走那么急做什么?不看路的吗?”
我重新站好,脚底板的疼痛让我忍不住跐牙裂嘴,“我们班有个学生走丢了,我现在要去找她。”
“我陪你去。”
我没想到陆离会这么说,一时愣在原地。
几秒后,我连忙摆手,“不用了,这是我自己的工作,怎么能麻烦你。”
“你这么笨,我怕呆会学生找到了你却丢了。”
仿佛又回到了高中,陆离的一句话将我怼得无言以对。
我闷闷地跟着陆离走出校门,沿着学校的大街小巷、店铺公园都找了一圈,却仍没有杨晶晶的踪影。
这下我是真的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被学校批评是小事,杨晶晶的生命安全却是头等大事。全国各地关于变态跟踪狂欺凌独身少女的新闻屡见不鲜,已经十一点多了,一个十四岁的女孩独自一人游走在大街上,光是想想都让人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怎么办?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会去哪儿?该不会出事了吧?”我举目望着空荡荡的公园,焦急地在原地跺脚。
“叶蓁蓁,你冷静点。你好好想想,她有可能去什么地方?”陆离按住我的肩膀,隔着薄薄的衣服,他手掌传来的热度直达我的胸腔,我渐渐有些冷静下来。
我回想着与杨晶晶有关的种种,想起前几天她上交上来的作文,提到小时候爸爸妈妈带她的游乐园,那是她最喜欢也是最幸福的地方。
“游乐园,她可能在游乐园。”
坐在开往游乐园的出租车上,我仍然因为担心而不住发抖起来,心里祈祷着杨晶晶一定要平安。
陆离抓起我冰冷的手,紧紧地握住,“别怕,我陪着你。”
曾经也是在这样的出租车上,那时腹痛难忍的我以为自己就要这么疼死过去的时候,陆离及时抓住了我的手,给了我无比坚定的力量。
陆离,我该拿你怎么办?
明明下定决心要把你从心里剔除,可你却一次又一次轻易地就打开了我的心门。
而此刻我想我应该轻轻放开你的手,可我却没有力气这么做。
出租车在游乐园门口停了下来,我飞快地跳下车跑进游乐园。
不是节假日的游乐园显得十分冷清,除了摩天轮的项目在营业,其他游乐设施都关闭了。
站在偌大的游乐园里,我不知该从何找起。
“我妈妈离开后,只要一不开心我就会去旋转木马那里呆着。或许她会去那。”
陆离一句话点醒了我,可我还是有些担心,这里有陆离太多不好的回忆。
我转头小心翼翼地想看他此刻的表情,可他却朝我露出了宽慰的笑容,“我没事,找人要紧,走吧。”
陆离对我笑了,像夜空里忽然绽开的烟花般,我的心跟着明亮温暖了起来。
我们果然在旋转木马那里找到了杨晶晶,她双手抱膝蹲坐在地上,见到我的那一刻“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把她搂进怀里,“晶晶,没事了,老师在这呢。我送你回家吧。”
杨晶晶从我怀里出来,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我爸爸妈妈要分开了,他们都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你妈妈因为你失踪都急哭了。”
听见自己妈妈哭了,杨晶晶脸色一变,但仍倔强地不愿回去。
“我来劝吧,你去给她家人报个平安。”
我起身退到一旁,给杨晶晶妈妈打了个电话,却也十分好奇陆离会用什么办法说服杨晶晶。
“你也很喜欢旋转木马吧?”陆离蹲在杨晶晶的旁边,他本身就高,蹲下来后为了能与杨晶晶平视,小腿几乎要跪在地上了,样子看起来又别扭又滑稽。
“小时候我爸妈经常带我来玩。”杨晶晶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现在不喜欢了,他们把我丢下了,缺少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旋转木马变得一点都不幸福。”
“在我比你还小的时候,我爸妈就分开了,就是在这里,我妈妈把我扔在了旋转木马上。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拥有幸福了,可是有个人跟我说,在你拼命追逐的过程中,那些灿烂的烟花,夜空里的星辰,还有你身边不离不弃的朋友,都是你手里的幸福,它们都不会丢下你的。你的爸爸妈妈虽然分开,可是爱你的心却不会变。”
我从没想过,淡漠的陆离能够对一个陌生人如此循循善诱。
本以为从前那个冷如冰山的陆离又回来了,却没想到那个温暖的陆离一直都在。
杨晶晶最终被陆离说服,同意回家。
杨晶晶的父母说要亲自来接孩子,我们便在公交车站的等候椅上坐着。
哭累的杨晶晶此刻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
找杨晶晶的期间裴轩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我都没接到。我怕他担心,便回了个微信。
陆离瞥了一眼我的手机,“你要是有事的话,我可以陪她在这里等。”
我关掉手机屏幕,“没事。”
陆离“嗯”了一声后,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午夜的大街安静极了,有多久没有这么和陆离肩靠肩坐着了。
高考后我和陆离曾约在这里,那天原本是个美丽的日子,却被一系列猝不及防发生的事情打乱,我忍不住问陆离:“那天你有来赴约吗?”
陆离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马路中央,听到我的问话后神情微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初,“有。”
世事弄人,如果那天我爸爸没有出事,我或许已经向陆离告白了,那么陆离是不是就不会出国?而我也不会耿耿于怀七年。
杨晶晶的父母把杨晶晶接走后,我准备打车回去。
却不想胃里一阵灼热,我不自觉地用手捂着疼痛的地方。
“你胃又疼了?晚饭没吃吗?我给你开的药呢?”陆离连问了三个问题,我听出他语气里对我的关心。
明明胃疼得厉害,可我心里却有点儿高兴,“傍晚吃了面包。”
“你知道医院里每天有多少人因为胃癌去世吗?他们最开始也只是因为没把胃疼当一回事儿。”
不知怎么地,陆离说这话的时候我莫名其妙想起高中那次我咬笔帽,陆离告诉我有人因为不小心吞了笔帽而差点割掉半个肺。他现在的神情和那时一样,一本正经地夸张。
陆离见我不担心反而笑了,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是单纯还是傻,我家就在这附近,去我家,我给你煮面。”
“有点晚了,我还是回家自己煮吧。”虽然我很想和陆离呆在一块,可是这大半夜的,想想总归不是很好。
“我可不想明天的新闻头条是某女子晕倒在回家的路上。”
陆离不等我拒绝,扯着我的包袋往前走。
他的家住在最高层,是一套装修精致的单身公寓。
他将钥匙挂在门后,让我去客厅坐着,就径直走进了厨房。
我看着那串被挂在门后的钥匙,上面有个圆形的挂坠,虽然因为时间久远,挂坠上的明黄色装饰纸已经褪色,可我却还是一眼认出那是高考那天我送给陆离的幸运瓶盖。
他竟然一直随身带着,我看着陆离在厨房里的背影,忽然鼻酸。
走进厨房的时候,陆离正在把蛋打进碗里,“荷包蛋可以吗?”
我摇摇头,“我喜欢吃蛋花,帮我打散了吧。”
我看着陆离左手熟练地打着鸡蛋,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变成左撇子了?”
陆离打蛋的手顿了顿,“左右手一起开发才会更聪明。”
我吃着面,觉得这味道无比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吃过。
将最后一口汤喝完,我满足地摸摸肚子,“陆离,你的手艺真好!什么时候学的?”
陆离替我收拾走桌上的碗筷,沉默了半晌才回答,“在美国。我吃不惯他们的食物,只能自己动手做。你去客厅坐着吧,我把碗洗完就送你回家。”
我坐在沙发上上,听着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清脆响声以及自来水潺潺的声音,心里涌出莫名的幸福。
这是多少次幻想过的场景——下班回家后忽然想吃夜宵的我,坐在椅子上懒懒地看着围着围裙的他忙碌着。我负责吃,他则贴心地洗碗打扫。饭后我们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聊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偶尔我们会因为要看哪一个频道而拌嘴,但最终他却还是会迁就我,陪我看玛丽苏偶像剧。
脑海里的那个他渐渐与陆离的身影重叠,最终变成了陆离。
我幻想的天长地久、相濡以沫里,一直都是陆离。
陆离甩着手里的水珠走到客厅,对着正在发呆的我说:“走吧,我送你。”
他取下门后的钥匙,幸运瓶盖上我曾画上的笑脸若隐若现。
我看着陆离的脸,终于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陆离只是愣了一秒,双手回抱住我,把我紧紧扣进他的怀里。
陆离的怀抱与裴轩的不同,像是克制了很久的情绪被释放般,在小心的犹豫和深深的眷恋之间纠结着。
很快在下一秒,陆离便将我狠狠推开。
“很晚了,你该回去了。”他眼睛闪烁着。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一口气将以前不敢说的话都说了出来,“陆离,我喜欢你,从高一开始就喜欢你了。我等了你七年,这七年里我一直说服自己不要再喜欢你,要忘记你,可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我都能做到,唯独不要喜欢你这件事我克服不了。”
“我......”陆离半天没有说出下文,他低下头不看我。
“我那时约你去游乐场就是为了向你告白,可我爸那天出事了,你是因为我没有赴约才生气出国了吗?”
陆离还是不说话。
“我这些年给你发的短信你都看了对吧?我爸手术那晚你有来过,是不是?你随着带着奶糖也是因为我?还有这个你一直留着,”我指着陆离手里的钥匙,“你也喜欢我,是吗?”
陆离忽然抬起头,眼神冰冷决绝。
“叶蓁蓁,你想象力可真丰富,”他打开门,一副要请我走的姿态,“我觉得裴轩很不错,你和他挺配的。”
眼泪终于决堤,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打在我我的手背上有些灼痛。
“顾子佩说得没错,陆离你就是个混蛋。”我抹了把眼泪冲进电梯。
我曾看过这么一段话:
我们都经历过爱而不可得。?当我们在黑暗中去爱一个人的时候,我们的爱就像手电筒的光,打在那个人的身上,使那个人在你心中成神。虽然光不在你身上,可是你就是光本身。
可如今,这道光渐渐消失了,我的世界只剩黑暗。
(今天终于可以休息一天,在家好好码字,一口气竟写了4000字。怎么感觉越来越虐了,不过,这也是虐的极限了,往下会慢慢甜宠起来。
下一章,陆离不辞而别的真相就会慢慢浮出水面哦。有没有小可爱猜猜陆离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不辞而别的呢?答对有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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