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素来不喜欢黑暗,就算睡觉的时候,也喜欢开着灯睡觉。
以往在出租房的那段时间,虽然她后来有段时间,可以关灯睡觉了,但是后来,她好似又变回了开灯睡觉的习惯。
他微蹙着眉,难道她不在房间里吗?
可是就在他准备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了压抑的低啜声。
她在!
他的脚步猛然一顿,然后手摸索到墙边,打开了灯,顿时,一室的光亮倾泻在房间里。
他只看到一抹纤瘦的身影此刻正缩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她蜷缩着,背靠着墙壁,脸埋在了双膝中,肩膀还一抽一抽的,那压抑的低低啜泣中,不断地从她这里发出来。
她是在哭?
他的黑眸倏然一眯,快步地走上前,蹲下身子看着她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的声音,令得她的身子骤然一僵,随即,她的头微微动了动,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染满了水雾的杏眸,朝着他看了过来。
她的眼睛红肿着,显然是已经哭了好一会儿了,脸上满是泪痕,那脆弱又痛苦的表情,使他的心脏猛然一抽,泛起着阵阵疼痛。
他很少看到她哭,可是每一次看到她的眼泪,都会让他有着一种无措感。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他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抽了抽鼻子,哽咽着,“我……我没办法找到我妈在哪里,我找不到……找不到……”
当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眼中的泪落得更疯狂了。
她回来后,想了好久,都想不出父亲到底会把母亲的坟迁到什么地方去。是墓园?还是说其他什么可以下葬地山头之类的?
就算要查,她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去查。
而她后来,不管再怎么打父亲和继母的电话,又或者是凌落音的电话,都是无人应答。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再做点什么,五千万吗?就算把她卖了,也没有五千万啊!
她的视线,突然定定的凝视着他。
对了,也许父亲和继母之所以开口问她要五千万,是以为她背后还有易瑾离,因为她没有五千万,但是易瑾离有。
这会儿,易瑾离皱了皱眉,她所说的,他听着一头雾水,她母亲不是早已过世了吗?什么叫她没办法找到她母亲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易瑾离道,抬手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她的手倏然地抓住了他的手,那双杏眸中似闪过一抹决定,“给我五千万好不好,如果你肯给我的话,那么……我陪你,不管你要我陪你多久,我都陪,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只要他肯给她五千万,只要她能知道母亲的坟现在在哪里!
母亲……那对她来说,就像是心灵上的一种寄托。
她已经失去了很多,不想将来,连个祭拜母亲的地方都没有!不想要连这个都失去。
易瑾离的眸色陡然一沉,双眼定定的盯着凌依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她哽了哽,可是现在除了这样,她不知道还可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得到五千万。
他突然轻笑了一下,“可是我不愿意!”
她的身子陡然一僵,一下子,整个人就像是泄气地皮球似的,就连眼神中那最后的一丝光彩都失去了。
是啊,他当然可以不愿意了,她又凭什么觉得她只要肯陪他,肯答应他一切的要求,他就会出这五千万呢。
凌依然在心中自嘲着,是她把自己想得太值钱了,是她以为他对她的兴趣,就值了5000万吗?
凌依然默默的低着头,原本抓着易瑾离的手,也像是再没有力气似地松开了。
易瑾离双眼沉沉地看着凌依然,片刻之后,站起了身子道,“阿姐,我看你还是好好休息休息吧。一会儿我让佣人拿点东西进来,你吃点东西再睡。”
说完这句话,易瑾离径自离开了房间。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凌依然一个人。
她的双手一点点的把自己环紧着,果然……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原来孤单、无助真的可以啃噬掉一个人的灵魂。原来,就算她想要把自己卖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呵。
————
易瑾离径自来到了书房,直接拨打了高琮明的电话,“给我去查一下,今天依然的行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她情绪失常的。”
“是。”高琮明道,然后莫约只花了一个多小时,便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然后打电话,汇报了相关的一切。
“迁坟?”易瑾离微蹙了一下眉头。
“是,在一周前,凌小姐的父亲把凌小姐母亲的坟迁走了,今天凌小姐去扫墓,落了个空,那边村儿里负责扫墓登记的人说,今天凌小姐在知道她母亲的坟被迁走后,情绪很激动,然后坚持要上山,山上下来后,就急急的骑着电瓶车离开了……”
高琮明接着又把凌依然回凌家那边,以及和邻居那边的对话告知了易瑾离,并且还告知,凌依然今天的通话记录中,有和其父亲以及和凌落音的通话记录。
“记录显示,后来凌小姐还总共拨打了38次家人的电话,但是却是无人接听。”
随着高琮明的汇报,易瑾离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到了这种时候,他多少可以猜出,5000万,恐怕是知道她目前坟所在下落的代价。
所以,她是打算要把她自己卖给他,来换取一个坟下落吗?
这个女人……易瑾离只觉得这会儿心口处,弥漫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那她母亲现在葬在哪里,去查出来。”易瑾离道。
高琮明应声。
正在这时候,书房响起了敲门声,却是佣人来报,说是凌依然怎么也不肯吃东西,任凭他们好说歹说,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知道了。”易瑾离道,朝着凌依然的房间走去。
当他走进房间的时候,只看到一盘子的食物放在了矮几上,而那抹纤瘦的身影,却是依然维持着之前他进来时所看到的蜷缩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