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他从未和对方生活过一天,所以,也从来都没把那人,当成是自己的亲人。
“是吗?可是有时候,人就是那么奇怪,明明讨厌,但是当那人真的不在的时候,却有会怀念……”原亦生说着,身子靠在了背后的墙上,似在怀念着什么。
易谦锦回头瞥着原亦生,这一刻的原亦生,仿佛周身都弥漫着一种孤寂的感觉,就好似整个天地,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似的。
蓦地,易谦锦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处一痛,然后在身体中渐渐地蔓延了开来。
“走吧。”沈寂非的声音在旁边催促着。
易谦锦这才抬起脚步,跟着沈寂非离开。
回到了停在福利院外的车子上,易谦锦还是有种胸口堵得慌的感觉。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刚才看到原亦生那个样子,她竟然会有种难过的感觉呢?是因为他的长相,像她想象中小渊长大后的模样吗?
所以刚才的那一幕,会让她有种错觉,仿佛看到了小渊似的。
“你的脸色不太好看,真的没什么吗?”沈寂非面带担忧地道。
“大概是有点累了吧,我眯会儿就好。”易谦锦道,系好了安全带后,闭上了眼睛假寐。
沈寂非看着这样的易谦锦,眸光微闪了一下,有些话,他藏在心中,没有问出口。
刚才她看向原亦生的那一眼,像是震撼,也像是心疼。
她可是透过原亦生在看着穆渊呢?
若是有一天,穆渊真的出现在她面前了,那么她又会如何呢?
福利院中,原亦生靠着墙,抬眼看着天空所飘着的白云。
对他来说,曾经他也讨厌过父母,讨厌过母亲为什么那么贪得无厌地去赌博,父亲又为什么那么无用。
可是当他们两人真的从他的世界消失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份讨厌,比起他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竟然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看来,还真的是有点麻烦呢。”原亦生喃喃自语着。
他原本以为的复仇,但是现在好像在渐渐地把自己给陷了进去……
————
对沈寂非来说,他对郝启荣和吕芝雪没有任何亲人的感情。
只是当听到了原亦生说着郝启荣这次的病情并不轻,甚至人可能随时会去,他的内心,不由得起了一丝波澜。
入夜后,沈寂非还是来到了医院这里,走到了郝启荣的病房前。
要知道郝启荣的病房在哪里,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郝启荣所住的病房,是一间很普通的三人间病房,不过估计是因为之前网上对他们的报道,医院这边怕老人会被别人骚扰,所以这间三人病房中,只住了郝启荣一个病人,而吕芝雪则是在旁边的病床上休息睡觉。
当沈寂非推门而入的时候,吕芝雪正起身打算要倒一杯温水,一看到沈寂非,当即整个人一惊,就连手中的杯子,都差点握不住了。
“寂非,你……你来了?”吕芝雪的脸上又惊又喜,连忙放下了杯子,快步地走上前,“你外公刚睡着,我、我这就把他喊醒,他要是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不必了。”沈寂非冷冷地道,“既然他睡着了,那么就让他睡着好了。”
“那……要不你先坐一下,我倒杯水给你吧。”吕芝雪忙道。
“不用了。”沈寂非拒绝道,依然站在原地,并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那……那你想吃点什么,又或者喝点什么,我这就去医院一楼的小卖部买,小卖部现在还开着呢。”吕芝雪再度道。
“我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喝什么。”沈寂非面无表情地道,“我今天来,只是想要问问,你们为什么要到深城来?在鹿城呆着不好吗?还是说,是为了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们……我们来深城,只是想要多看看你,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外公身体不好,也就越发的想你了,那天在鹿城,刚好遇见了你们学校的一个同学,他说你现在在深大上学,所以我们就过来了。”吕芝雪道,“我们真的没想到,我们一来,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困扰,你外公也是自责,才会发病。”
吕芝雪一边说着,一边啜泣着,此刻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豪门阔太了,只是一个无助又伤心的老人。
但是沈寂非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动容,“自责吗?那么当年,郝以梦死了,留下我一个人的时候,你们明知道我会被送进福利院,却不愿意来接我,那时候你们可有过自责?”
吕芝雪一阵无措,“我们那时候生活条件也是不好,根本就养不起你,所以……所以就想着,你去了福利院,可能也比跟着我们好啊。”
“所以你们就这样心安理得的对我置之不理,甚至连看都没来看我一眼。”沈寂非道。
吕芝雪脸上满是愧疚,张了张口,却终究是没说出什么来。
“还是说,是怕会被连累呢?怕就算来看我一眼,也会被易家牵连,怕易家会报复你们?所以你们就干脆对我不闻不问了。”
这话一出,吕芝雪脸上的表情,顿时变成了心虚和不安。
此刻,就算她什么都没说,但是却也让沈寂非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他蓦地哼笑一声,“当初怕了,现在却不怕,是因为知道我和易家关系还不错,知道易家不会迁怒你们了,那么如果,我当年没有被易家收养过一段时间,我如今还只是一个孤儿的话,你们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还敢承认是我的外公外婆吗?”
“我知道,当初是我们对不起你,这些年,我们也都想着你,知道你过得好,也不敢来打扰你,要不是……你外公的身体这些年差了,太想你了,想着可以见见你,说上几句话。”吕芝雪喃喃着道,“寂非,你就原谅我们吧,我们不求什么,只是希望你可以原谅,这样我们两个老家伙,死也可以瞑目了!”
沈寂非面色却依然冰冷,“你们凭什么要我的原谅呢?没养过我一天,甚至那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今天却又来要我的原谅,不觉得可笑吗?”